陈知年和宋文老师说叶云飞。她没有直接说叶云飞的名字,用过一个‘同事’来代替。陈知年是个细心的人,很容易就发现叶云飞的一些小动作,而且叶云飞应该也没想过要遮掩。
明目张胆。
既坦荡,又有一种‘你奈我何’的嚣张。
人总有一种从众心理,总会有一种‘别人能做,为什么我不能’的疑问。
既然叶云飞能拿?
为什么她陈知年不行?
但是,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陈知年疑惑。
“你了解过这方面的法律吗?”
陈知年摇摇头,“还没有。”她想要了解的,但最近太忙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去图书馆。不过,她还要先在图书馆开卡,然后才能免费借书。
在羊城看书很方便,只要在市民图书馆开通一张读者卡就能能在图书馆看书,借书。可惜的是,图书馆距离公司和幸福里都有些远。
陈知年自从工作后就一直在忙,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谈恋爱。每次想去图书馆时,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然后就一拖再拖。
以前,青山镇没有图书馆,陈知年就一直想要见识一下电视里放眼望去都是书的图书馆,想像着有一天,她在这样安静舒适的环境下看书。那时候,她想,如果有这样的好环境,她一定会天天窝在图书馆了。
大学的时候,虽然有学校图书馆,但不大。‘小学鸡’大学图书馆也是一个小鸡仔,根本就不像她在电视里看到的图书馆。
不过,羊城足足五层的市民图书馆倒是满足了陈知年对图书馆的所有幻想。当很可惜,她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带身份证,不能办卡。
想着,第二次去一定要办卡,然后借书。
但第二次......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前行。
大人,总有各样各样的理由来为自己的失约买单。
“老师,我会认真了解这方面的法律的。”陈知年忘记在那本书上看到的:懂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
“在做一个决定之前,不能只看别人,更应该看法律法规。就好像闯红灯,有人闯吗?有。有人不走斑马线吗?有。有人无视交通规则吗?有......”
但是,这些行为对吗?
肯定不对。
很多人站在红绿灯路口前,安静而又耐心的等到绿灯。即使路上没有车,依然在耐心的等待着。
但是,如果有人率先不顾规则无视红绿灯的存在过马路,就陆续有人跟随。一个两个三个。明知道不对,但还是莫名其妙的就跟着走。
这是一种从众心理。
“自己做出什么选择,不要看别人。”
“当然,处于一个环境中,大家都这样做,而你不融入就会显得很奇怪,甚至被针对。而且,内部人会觉得你不合群,和部门格格不入,或者怀疑你是不是想要收集大家的把柄,然后加以利用?而外人也不会相信你无辜,可能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里外不是人。”
“不被同化,就不被信任,这是常情。”
陈知年笑了笑,“我天生丽质,出淤泥而不染。”
宋文老师看了她一样,“出于同一个鱼塘,凭什么你干净?自带去污粉?”
“老师,你越来越幽默了。”陈知年鼓起脸笑了笑,没有告诉宋文老师,她已经被同化了。或者说,不是别人同化她,而是她主动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做的人多了就是对的......”宋文老师摇摇头,“快过年了,怎么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宋文老师主动问起周辞白,人品如何?性格如何?相对于村里的人,宋文老师更关注更在意周辞白的人品,而不是他工资多少?家里是否有钱?
相对于钱,宋文老师觉得人品更重要。一个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品。
对周辞白,陈知年有说不完的话题。
反正,她的周辞白就是最好的。
陈知年又和宋文老师说了‘赖皮膏药’的事情。
在青山镇几十年,宋文老师当然知道青山镇的‘癞皮膏药’好用。古代,岭南是‘瘴气’的代名词,提起岭南,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瘴气’。
后来,没有了瘴气,但湿气依然严重。
三十年前,很多外省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愿意来到这里,很不习惯这里湿润的天气,没过久就因为湿气过重而病倒,包括宋文老师。
因为湿气过重,整个人都浮肿,身上更是像戴上了枷锁一样,沉重,郁闷。用了本地人推荐的‘癞皮膏药’后,情况有所好转。
‘癞皮膏药’很丑很臭,远远闻到就想吐。使用三天后,依然还有一种臭臭的气味萦绕在身上。
‘赖皮膏药’也因此而得名,意思是说这些臭气就好像癞皮狗一样,甩不掉。
“你想要开发‘癞皮膏药’?”作为多年的受益者,宋文老师也清楚‘癞皮膏药’的药效但也清楚它的缺点。
在乡下,丑些、臭些也有人买。
但是城市......宋文老师摇摇头,“应该没有人愿意使用。”
“可以和医药实验室合作,提高药效,除臭......改进制作工艺......”青山镇做不到,但不代表羊城的医药实验室做不到。
改进制作工艺,设计包装,完全可以作为祛湿特效药推出。只要还保留八成的功效,就不怕没有生意。
贴一张‘癞皮膏药’,难道不比喝一杯祛湿茶效果更好?更省钱?
当然了,‘癞皮膏药’什么的,就不要再叫了,真的很难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假药。
宋文老师想了想,“可以。我带你去找小李。”
小李,李仁杰,是青山镇的第一把手,更是宋文老师的学生。相对于陈知年,李仁杰和宋文老师的关系更像父子。
李仁杰的父母和宋文老师一样是支援农村建设的知识分子,但因为不适应岭南的气候,也因为身体的被折磨、内心的煎熬而早早就坏了身体,在李仁杰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去世。
李仁杰是宋文老师养大、教育成才的,所以为人也有些像宋文老师。为了照顾宋文老师,李仁杰在大学毕业后,也回到青山镇。
多年过去,李仁杰成了青山镇的大领导。
不过,宋文老师可不要他照顾。这些年,不管李仁杰如何劝说,宋文老师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学校的教书宿舍,然后把大部分工资用来资助孩子。
虽然李仁杰不是本地人,但青山镇的人对他还是比较信服的。
去年,有一辆载着‘苯’的大货车从青山镇经历,意外翻到在河里。虽然本地人不知道什么是‘苯’,但因为李仁杰说这是一种化学药品,有毒。青山镇沿河的人家就足足一个星期没有碰河里的水。
宁愿喝贵的矿泉水,宁愿去山里挑水。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阳奉阴违,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他是为了大家好,大家都愿意信服他。当然个,如果他不总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村里宣传读书的重要,建议家长送孩子读书,青山镇的人可能会更喜欢他。
一栋比较破旧的两层小楼就是青山镇领导的办公地,陈知年在一个比较简陋的办公室见到了青山镇的大领导。
真不愧是宋文老师养大教出来的,李仁杰的一些习惯都很像宋文老师。
听说了陈知年的老一,李仁杰很意外。
“真好啊。如果能成功,青山镇也算是有产业支持了。”说真的,青山镇人民的生活水平并不低,大家手里也有钱,但这些钱主要来自各家的‘女婿’。难得好听,这是女婿孝敬,说得难听,这是青山镇买女儿的见证。
李仁杰去市里开会,不少人都用‘二奶镇’来笑话他。但有什么办法?青山镇人都习惯了用女儿来致富,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李仁杰和宋文老师一起宣传读书的重要性,宣传自强自立自爱的重要性,但效果不大。大家更愿意看到眼前的利益。
至于以后?
谁知道十年、二十年后是什么世界?
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赚钱就不要等以后。
读书?
多浪费钱?多浪费时间?
不管是入工厂,还是嫁人,都比读书好。
宣传的人说到口水都干了,还不如‘女婿’的也一个红包有用。
近期内改变青山镇人的思想,这不太可能。经过十年的日积月累,青山镇靠女儿的思想已经被刻入了骨髓里。
改变需要时间。
思想改变不了,但生活还是能提高一些的。
李仁杰迫切的希望青山镇能有立足的产业,一方面为了青山镇人民,一方面也为了他自己。说起来,李仁杰这个大领导也是羞愧,青山镇的办公大楼还不如旁边的居民小楼。
在青山镇,最穷的是他们这些领导。
没有发展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话语权。
为了青山镇的发展,李仁杰没少动脑子,更没少折腾。但是,最后都败在青山镇偏僻尴尬的地理位置上。
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前年,他带领青山镇的人民种植听说在大城市,还有国外都很受欢迎的‘圣女果’。但因为交通不便,收购商的大货车根本就进不来,而且‘圣女果’容易坏,最后只能烂在田里。
一分钱一斤也卖不出去。
去年,李仁杰又带着青山镇的人种植香蕉。
为了大家的利益,李仁杰租来小货车,花费人力物力把大家丰收的香蕉送到市里的火车站,然后装车送到北方去。
庆幸的是,这次收获不错,不少农民都赚了钱。但是,他们的财务不仅没有赚钱,还贴了不少钱。
现在陈知年提起‘癞皮膏药’,李仁杰很快就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然后又听说陈知年的男朋友就是医生,应该有认识的实验室。
青山镇和别人合作,最怕的就是别人抢了属于青山镇的主动权。
陈知年也乐意看到青山镇发展,希望青山镇能再点摘掉‘二奶镇’这顶帽子。人有钱了,想的就多了,能做的选择也多了。
手里有钱了,父母应该就不会因为钱而牺牲掉女儿的幸福。
“谢谢你。我代表青山镇的人民感谢你。”
虽然这件事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但李仁杰依然感激陈知年愿意为青山镇的发展出谋划策。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提议。”接下来的工作才是重点。例如,如何找到效果最好的‘癞皮膏药’的方子。
在青山镇,很多老中医都会制作‘癞皮膏药’,但效果各有不同。
有些人制作的‘癞皮膏药’是一贴见效,三贴祛湿。而有些人制作的‘癞皮膏药’则需要用到五贴六贴,不是没有效果,只是效果相对而言小一些。
想要和别人谈合作,就要先整合自己的方子。
还有,方子的保密工作也重要。毕竟,很多人都知道‘癞皮膏药’的好几味药材,制作手法也知道一些。
如果青山镇的‘癞皮膏药’做得好,卖得好,肯定会有不少人想要分一杯羹。然后各种各样的假货就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还有,如何从老中医哪里拿到方子?如果整合优化方子?
这些,都需要李仁杰带领着大家去完成。
陈知年也只是提议,其他的事情就不参与了。但李仁杰有些急,让陈知年立刻给周医生打电话。
看着李仁杰递过来的话筒,陈知年看向宋文老师。
宋文老师点点头。
好吧。
打吧。
在回来之前,周辞白说‘回到给我打电话’报平安。但陈知年回来就睡着了,根本就没有想起这么一回事。
紧接着又被村里的八卦给砸得头昏脑涨,想不起来。又是村长,又是稻子的,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想起在羊城的男朋友。
昨天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村长叔突然过来让陈知年去接电话。原来,周辞白没有等到陈知年的电话,以为她还没有回到,担心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而打电话过来。
陈知年都不好意思说,她忘记了,只能赶紧跟周辞白吐槽路上的艰辛,转移话题。一路上的确很辛苦,但回家的一瞬间感觉一切都值得。
回到家,躺在床上时,陈知年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吴愿意在火车站连续排队三天,就为了买一张回家的车票。
羊城很好,但都不是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