琾城并不算天然良港,没有深入海洋的海岬遮风挡雨。不过这里是大阪湾,除了几条狭窄水道,基本是封闭海域,不存在狂风巨浪,所以也算不上琾城的劣势。那些能干的商贾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用石头筑出宽大的埠头供船只停泊。
这里的气氛却与一路上宁静的乡村小城不同,嘈杂气氛扑面而来。
远远就能看到数不清的商船,帆樯遮天蔽日,几道深入大海几达一里的石埠几乎没有空闲的泊位。在无数小型仴船之中,偶尔也能看到大康大型遮洋船。由于仴船吃水太浅,强度又不够,很难进入远洋航线,不少仴商购买了康船用于远洋贸易。
埠头上不少船只在卸货,到处是大呼小叫的海商和赤足扎白头巾的码头搬运工人,一派繁忙兴旺的气象。人货一直连绵到岸上,那是一个庞杂的商业城市,一座座规整的坊町延伸到视线之外。除了那些低矮的木屋,也有高大的佛塔和游廊花街,和不知道什么名堂的馆所。
庞大的城市四周有两道壕沟围绕,壕沟中间有交错的通道供人货通行,通道上设置了关口,可以随时巡查临检往来商人的货物,却并不收城门税。
码头上也不设税所,但是会和所在码头上设立了评定机构,仲裁机构,警哔机构,用于制定汇率,统一度量,调解纠纷,缉捕盗贼。所以码头上虽然繁杂,却并不混乱,把这么巨大的商业城市管理的井井有条,竟然还没有官府,连崇文也啧啧称奇。
这,就是所有康商梦想中的琾城,仴国的财富之城。
船队绕过一道石埠末端,一艘打着小旗的小艇迎上来拦住去路。
小艇甲板站着一个身穿一纹字仴袍的矮壮汉子,看不清服饰上的家徽,似乎是个会和所吏员。这家伙身材不高,梳着商人发式本多髻,站在船头向庞大的船队看了看,摆手喝道:“停船!我是会和所十人众连山琮二郎,对不起,我要登船查验方可入港。”
白杰扔下网梯,喊了一嗓子:“上来吧!”
连山听不懂,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桨手靠近鸟船,他攀折网梯灵活的攀上船头,稳稳站在上甲板上,眼睛四处打量着这艘大船。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少见这么巨大的船只。船上水手一个个须发满面,目露凶光,都佩戴着兵刃,一看就不是良善海商。
高高矮矮的龙王岛众簇拥着崇文来到连山面前,崇文面貌虽凶恶,说话却客气:“贵员有何贵干啊?”柴德美担任翻译,他身上那股子商人气最重,适合与港口吏员打交道。
连山问道:“你们就是和细川水军发生战争的大康水军么?”
崇文笑道:“准确的说,我们是打退海贼袭扰的大康龙王岛海商,熊野水军和坊津水军是我们的警固众。”
连山沉吟道:“你们是几十年来第一条到琾城的康船,至少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们是如何通过濑户内海的?”
崇文说道:“大海很大,谁说进出康仴只有濑户内海一条航线?”
连山明白了,这些大康水军找到了一条新航线。他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震惊整个琾城,这意味着琾城的康货再也不会受制于山口城,不会受制于松浦氏、大内氏和濑户内海无数大小海贼,不知道会有几家欢乐几家愁,连山氏要如何在这里分一杯羹呐。
良久,他才说道:“你们带来什么货物?你们全副武装,如何让我相信你们是来诚心交易的?”
旁边早恼了二出海,刘关粗声大气的喝道:“你这贼厮鸟好不晓事理,我们提着脑袋在海上奔波几千里,不是来交易,是跟你们玩耍来了不成!”
崇文拦住要发作的刘关,依然温和的说道:“我们带着几百匹木棉,2千两沙金,另外沉香木、香、没药、玳瑁之类,确实是诚心交易。”
连山也是吃了一惊,这些东西都是仴国紧缺的物资,尤其是木棉和香料,是佛寺必须的东西。由于海运艰难,价格极贵,甚至有价无市,阖仴国的僧众都要发狂了。木棉是高僧袈裟最好布料,香料更是寺庙制香必不可少的东西。
连山摇头道:“这些似乎都是南蛮货,不是康货。”
崇文笑道:“康人就不能贩运南货不成,这算哪家道理。”
连山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是说你的新航道要通过南蛮地么?”
崇文说道:“你不过一舶港吏员,我有必要告知你海上之事么?”
连山躬身施礼,说道:“失礼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崇文摆手道:“无妨,如此我等能进港了么?”
连山正色说道:“不能,会和所《商法度》明文规定,番舶不得持械入港,你们全副武装,怕要惊扰琾城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