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有素的大康水手立即做好准备,膏血鸟船转舵艮丑位。此时敌我双方都可吃上半帆风,一个要走一个要拦,拼的就是操船技艺。
膏血鸟船铳弹如雨,将对面敌船打的鬼哭狼嚎,躲在楯城后面不敢露头。老火首指挥舵工扳动舵杆和船艏招,不断调整船艏方向,在间不容发之际从两船之间冲过,船舷把两条关船侧舷长桨一根根别断,一枚枚火砖下雨一般落到敌船上甲板。
也有勇敢的村上水军把焙烙火矢扔到膏血鸟船甲板上,陶罐碎裂,火头在上甲板飞溅。最内侧的刀矛手们嚎叫着扑上去,拼命扑打。
相对于落到膏血鸟船上的零星火矢,落到仴船上的火砖如同雨点一般,大火四起,难以扑灭。加上铳炮交加,暴雨一样的铳弹在关船甲板上肆虐,露头就死,谁敢救火,只能看着火势在船帆,在船艏,在楯城,在各处蔓延起来,很快变成一条火船。
膏血鸟船一冲而过,留下一片哇哇惨叫。
后面一哨又一哨舟师船队,跟随膏血鸟船冲突而入,船队一边向两弦敌船猛烈开火,一边把燃烧起来的敌船撞到一边。两条火船被一条又一条舟师大船冲撞,又和其他关船撞在一起,帆蓬在大火中轰然落下,引燃了自家船只。
不一刻,至少七八条村上水军的关船燃烧起来,浓烟弥漫在海面上,让细川水军士气大沮,仴局舟师中一片欢呼。
仴船实在是太多了,冲过第三道船阵,前面依然是无尽的敌船帆蓬,一眼望不到尽头。由于村上水军脱离了原来战位,一旦被冲出来,就有了大片空旷水域。
仴船阵列太庞大,帆樯如一道道巨幕,村上显忠看不到具体战况,混乱的战场也不容他深思,只是下意识的凭本能发布命令。但这个命令并不高明,这给了仴局舟师机动的空间。为幕府水军计,当务之急其实是兜头拦住去路,就像崇文冲击第二道船阵遇到的麻烦一样。
崇文回头观看,他这一哨大部分已经突入船阵,目前还没有被困住的船只。他担心的是身后吴平哨,吴平在诸领哨中火力最弱,只有4门大铳,且没有2斤半大铳,虽说自己已经给他开出一条路,但是敌船很快就会有对策。
透过重重帆影,他看到有仴船从左右冲上来,不顾猛烈炮火打的他们死伤惨重,实在是悍不畏死。有些距离已经很近了,不知道多少绳索在勾搭仴局船队,一旦被敌船跳帮成功,那必然是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直到把这条船彻底淹没。
海面上已经乱成一锅粥,喊杀声,呐喊声,铳炮声,垂死的叫喊,愤怒的咒骂,船只猛烈碰撞的巨响,金铁交鸣,战旗烈烈,汇成了巨大的战争乐曲。火头四起,硝烟弥漫,遮住了海面,遮蔽了阳光,根本看不到右路纵队的进展,更不要说外海的那路游击队。
到此地步,只有前进,没有后退的可能,越早冲出敌阵,胜利的希望就越大。崇文把心一横,多想还有何用,先冲杀出去再说。他大声咆哮,指挥膏血鸟船喷射着铁与火,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势不可挡。
所有人都发狂了,炮手,铳手,弓弩手,投掷手,不停的把致命火力倾泻到敌人头上。来自敌人的箭矢,棒火矢,焙烙火矢,抱式大筒也不停的落在膏血鸟船上。不时有粗索铁钩搭住膏血鸟船,不是被膏血鸟船扯断,就是被船上伸出的利刃斩断。
双方红着眼睛,在数步距离上疯狂对射,毫不以生死为念。有仴人不管不顾的从桅杆跳到膏血鸟船甲板上,只是人数太少,很快被船上披甲刀矛手斩成一片血肉。
崇文身上中了几箭,只是甲胄在身,箭簇入肉不深,并无大碍,激战之中也觉不到疼痛。他大声咆哮着,根本听不见自己说什么,别人更加听不清,此时已经谈不上什么指挥,只有奋勇向前。
整个左路纵队近80条船,3千多将士都看着他的将旗,那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
突然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向后就倒,一枚棒火矢擦着崇文的面部飞过,粗大的箭簇划破了他的面颊,若是再偏一份,崇文必死无疑。
原来是桦山义政救了他,在这狂热的战场上,也许只有这海贼少年保持着冷静的心,镇定的观察战场。十年求道生涯,让他比别人多了一分心无旁骛,也因此救了崇文一命。
崇文顾不得后怕,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手挽强弓,居高临下,一箭射翻了对面那个手持抱式大筒的家伙,复仇的快感让他更加亢奋,手举大弓振臂狂呼。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忽然一开,如林的帆樯不见了,阴郁的海天一下子跳出来。膏血鸟船已经冲出了重重船阵,前面都是一些没有桅杆的小早船,虽然更加密集,但只是一个庞大蚁巢而已,一壶开水就浇灭。
崇文面目狰狞的大笑道:“哈哈哈哈。。。阿顺,该你了,碾死这些臭虫吧!”
此时的风力比上午略弱,风向西南,总兵顺操船就碾压过去,把那些长桨小船撞的东倒西歪,七荤八醋。一枚枚火砖从两个上斗落到密密麻麻的小早上,大火在海面上蔓延开来,一个个着火的仴人跳进大海求生。
海里青林养浩指挥炮手换装霰弹,铁子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小早船上空肆虐,这是铁与火的阿鼻地狱。仴国水手疯狂的转舵划桨,希望躲开这头喷火巨兽,可惜船阵太密集了,不知多少小早船互相撞击倾覆,长长的木浆别在一起,如同互相撕咬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