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笑着问道:“有什么疑惑么?”
浓姬秀目如水,看着崇文说道:“平海将军遍视仴国海岸,发现皆是大康海贼,竟然没有大内之臣。再看看港内,幕府船只卑小,武备寡弱,根本无力保卫仴国海疆。这样的平海将军,不是大内家的荣耀,只能是大内家的负担,你让三郎如何肩负。”
崇文眉头慢慢皱紧,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大内教佑说道:“三郎,如果你有的选,你是愿意做开创镰仓幕府的源赖朝公,还是做三代将军藤原赖经公?”
大内教佑坚定的说道:“源赖朝公历经磨难,打败平氏,开创武家政治之先河,堪称武士之雄。赖经公承祖荫而为将军,制于妇人之手,虽说荣华富贵,却不是男儿楷模。”
崇文大赞道:“好啊!有志气,我没有看错人。可是你的长姊爱你心切,希望把你保护于羽翼之下,恨不得一切都替你做了,你又该如何做呢?”
大内教佑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说道:“在下尊敬长姊,但也要向长姊证明,我能担负起将军重担,让长姊放心。”
崇文憋住笑,看着浓姬问道:“浓姬殿下,三郎所言对是不对呐?”
浓姬秀眉微顰,说道:“大内家创立平海幕府,是古今所无的壮举,本指望你压服那些跋扈海贼,可是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骤然去职,让三郎如何是好?”
崇文笑道:“三郎有做源赖朝公之志,你为何不能相信他一回?”
浓姬急躁的说道:“可是那些仴局海贼。。。”
崇文一伸手打断浓姬,说道:“既然要做源赖朝公,就要像源赖朝公一样,独自面对那些凶恶豪强,把他们变成你的朋友。如果都指望祖母北条政子夫人给你摆平,那就是只能是藤原赖经将军。”
大内教佑问道:“那我应该如何做起呐?”
崇文说道:“无论是关东豪强,还是大康海贼,还是仴国水军,他们都是人,是人就懂得趋利避害,是人就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你若是能够让那些大康海贼明白,帮助你就是帮助他们自己,他们如何会不支持你?
就算有个别不晓事理的,你想办法小小惩戒他们一下,让他们觉得离你不得,你就赢得了大家的支持,有了大家的支持,你什么事情办不成呐?”
大内教佑摇头说道:“他们武力何等强大,不会服从我的。”
崇文说道:“你可以站在他们一边想一想,比如他们组建私兵,那么多船只火炮甲胄,当真不花巨款么?如果你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少交一点税,合众人之力,你就能组建强大的水军,保证他们人货的安全,这是两利的事情,他们为何不支持你?
再比如,维护各港各澳的治安,也需要养大批团丁,这不花钱么?很可能辛苦赚的钱,都在这些武装上面,谁人不心疼?如果他们少交一点税,平海幕府就可以保证他们货物和人员的安全,他们为何不愿?
比如海上经商何等凶险,天灾人祸,贸易纠纷,船没人亡无日无之,从来无人保障。澳口要修桥铺路,疏浚港口,什么不要花钱?一个商家之力自然是不成,幕府以大家的税收来做这些事呐?如果平海幕府真的是为商民排忧解难,他们为何不拥戴你?
你愿做源赖朝公,就要自己去一个一个拜访他们,说服他们,而不是靠你或者是我的身份权势,去压服他们,掠夺他们。他们不是你的家臣,更不是你的敌人,他们是你的合作伙伴。你要学会和伙伴相处,就要用诚恳,用道理打动他们,赢得他们的心。”
浓姬忽然插话道:“你们大康海贼都是无礼之徒,三郎太过年轻,想让他们尊重和信任怕是不易。”
崇文笑道:“哪个创业之主是容易的?尊重是由信任而来,你首先要赢得他们的信任,才能谈得上尊重。”他笑容一敛,继续说道:“若要让他们信任,不如让他们自己来管理。就像团会,大家选出代表,有事大家商量拿主意。
比如说税收,钱收上来,要干什么,怎么干。若一切都是幕府说了算,自然人人有怨气,若是大家商议如何用这些钱,还有人有怨言么?你若让他们懂得,幕府非大内氏之幕府,而是治下康仴商民之幕府,平海幕府就成功了一大半。”
大内教佑由衷的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