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教佑迎上来见礼,崇文和浓姬走进这条乌篷船,有武士引着来财牛上了另一条小舟。
四个人走进篷舱,东西对坐,中间隔着一张食几,上面摆着月见团子、芋豆板栗几样精致肴果,酒壶中是崇文的最爱黑雾岛烧酒。
大内持世挥了挥手,船工摇动楫橹,小舟飘飘荡荡向川中划去。黑暗中,三条小舟不紧不慢的跟随在这条乌篷船左右,舱中没有灯火,只有箭簇刀尖偶尔寒光一闪。
篷舱之中却其乐融融,大内教佑贵为平海将军,但私会之中还是持以弟礼,亲自为三位长者斟酒。大内持世举起酒盏,说道:“此酒既是为我阖家团圆,也是祝大出海殿下征琉顺利,武运昌隆,饮胜。”
放下酒盏,崇文说道:“平户传来消息,道弘大人的居寺本诚寺已经建成,道弘大人和20余家臣都在寺中出家。有我龙王岛供奉,大内家臣花子三日一参拜,问候起居,一切安好,你们放心便是。”
大内教佑叹道:“以子放父,以臣流君,我等真是不忠不孝之人啊。”
崇文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你们都不知情,罪在我一人便是。”
大内持世摇头说道:“我们可以欺世人,能欺自己的心么?”
舱中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良久,崇文说道:“若道弘大人不出家,仴国依然是战乱,大内家依然动荡,不可能成就今日之事业,我以为值得。”
浓姬幽幽的说道:“是非功过,由后人评说吧,我们这些不孝之子,若真的缔造一个崭新仴国,也许能稍稍减轻些身上的恶名。”
大内持世叹道:“也只好如此了,努力努力,多行德政吧。”
浓姬说道:“说起德政,今日我和大出海殿下拜会了青莲院尊园亲王殿下,感悟颇多。”
大内持世哦了一声,问道:“你们谈了什么呢?”
浓姬说道:“尊园大师提到,新幕府要废除五山特权,平等对待佛门诸宗。仴国不仅是市农工商之仴国,也是僧侣之仴国,我以为尊园大师所说为是。”
大内教佑笑道:“天台宗衰落已久,他这是想效慈圆大师,中兴本山啊。”
浓姬摇头道:“即使尊园大师有私心,他说的话也是正理,我以为两幕府应该采纳。”
大内持世叹道:“如果废除禅宗五山,诸宗平等,那就意味着武家权力的终结,农夫商贾早晚爬到武士头上,家臣们怕是要不满啊。”
浓姬坚定的说道:“我们流放父亲,举兵反抗旧幕府,九死一生,不就是为了农夫吃上大米,商贾有权骑马乘轿么?若诸宗依然不能进京传法,武士依然可以试刀杀人,我们死了那么多家臣又图的什么,我们和细川赖之们又有何不同。”
大内持世看着崇文问道:“大出海殿下以为如何?”
崇文微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但也不能无所作为。因为禅宗和其余诸宗的矛盾由来已久,不知道多少净土宗僧人正在鼓动农夫工商信众,反抗武士凌虐,你们不作为,结果可想而知。”
大内持世苦笑道:“一边是武士,一旁是农夫商贾,我们夹在两堆烈火之间炙烤,一不留神就要引火烧身。”
崇文摇头道:“不如说你们是两股洪流之间的桥梁,有了你们,仴国才能和平相处。但是你们也要小心谨慎,不要被洪水淹没。”
大内持世点头道:“对权贵要抑制分化,对武士要以法约束,对工商要鼓励,对农夫要扶持,对僧侣要公平,这应该就是两幕府的治国之道吧。”
崇文赞道:“说的好,大内氏如果做得这些,两幕府如何会不兴旺。”
大内持世看着崇文,说道:“知易行难,若做到这些,无仴局的支持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大内家以为,殿下与阿浓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崇文尴尬的说道:“我这出征在即,生死不知,哪敢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