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事不好了!”一名脸上乌青一片的家仆慌慌张张冲进了来
“又发生了何事?”今天本来是嫁妹的喜庆之日,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韦全璧面色更差了,怒吼道:“外面是什么人在喧哗?”
“是城中暴民。”家仆惊恐万状的说道:“今天只有我们一家办喜事,城中暴民闻风而来,现在整个府宅都被暴民包围了,小六子被拖到人群中给打死了,那些人现在开始攻打我们的府宅了。”
“去看看。”听得头皮发麻的韦全璧怒喝一声,一把提起宝剑,便往门外走去,韦全璧家中护卫不少,加上李世民给他充门面的家丁护院,也能凑出个五六百人,他怎么也是武将出身的人物,还能给暴民吓住不成?
“轰隆”兄弟三人刚刚刚走出正堂,便见到大门在一声大响中倒了下来,两扇大门摔了一个支离破碎。
还有的暴民嗷嗷叫的涌了进来,另有一些人直接从四面八方的墙上翻墙而入,那骨瘦如柴的样子让人看得头皮发毛;然而与韦府家丁护院扭打在一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暴民,魁梧壮实不说,还相当阴险能打,便是李世民给韦府充门面的三百名士兵,也纷纷被他们摁倒在地上暴打,打就打了吧,还专门朝男人最脆弱的胯部下狠手,看得韦氏三兄弟都替他们疼。
“太放肆了,太过分了。”韦全璧铁青着脸的大步走出,几名挥舞着各种兵器的暴民正好冲来,见他衣着华贵,仿佛是看到了猎物一般,话都不说半句,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来。
“找死!”韦全璧怒喝一声,手中宝剑左劈右砍,顷刻间便有三四个暴民死在他剑下。
“给我杀!”周围暴民被韦全璧杀的胆寒,韦全璧大喝一声,挺剑便往人群里冲。这倒不是他太过残忍,而是他知道九成以上的人固然是真暴民,但另外一成,绝对是怂恿暴民来韦府搞事的主使,只有杀些人,把真暴民吓跑了,才好把这些人抓出来。
若不然,会有更多无辜人死。
“咻”便在此时,一声尖啸的利刃破空声起,韦全璧心中警兆大起,下意识的侧身躲避。
“噗”只见韦琨在血花迸溅之中,惨叫一声,便口吐白沫的倒了下去,说了声“毒箭”便死了。
韦全璧正要说什么,又是‘咻’的一声,二弟韦琬也步了三弟的后尘。
剩下的韦全璧不敢擅长冲上去了,他目光一扫,看到人群中有人迅速将一把弩弓收了起来,这让他心中巨震。
果然不出所料,这帮无知的暴民果真是受人蛊惑而来,韦府这下危险了。
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韦全璧便挥剑杀入人群,朝那名暗箭伤人的人杀去,然而又是两支弩箭不分先后的刺入他的肩胛。
这两支箭却是无毒的,这显然是那个射死韦琨、韦琬者的助手,没有具备用这种毒箭的资格,这应该是背后的主谋也怕剧毒泛滥,只给可信之人使用。
“无胆鼠辈,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韦全璧霍然止步,发出愤怒的咆哮,但隐于人群中刺客却失去了踪影,放眼看去,尽是如同潮水般冲进来的暴民,护在韦全璧身边的家将家奴在斩杀几人后,便被拖入木钩勾进了人群,只留下声声凄厉惨叫声。
仅只两刻功夫左右,整个韦府已经沦陷,放眼看去,到处是暴民,后堂响起了家中女眷尖叫、抽泣之声更是让韦全璧目眦欲裂,他勉力拎起宝剑,森然的瞪着四方,犹如一头受伤的野狼一般。
由于他之前气势太甚,四周暴民为他气势所慑,竟不敢靠前。
“他两只手臂全都已经中箭受伤了,大家怕他什么?大家一起杀上去便是!”人群中,不知是何人在大声怂恿。
韦全璧由于失血过多,这时候意识也已经有些模糊了,他连忙随声看了过去,但触目皆是晃动的暴民,哪还分得清楚是谁在说话?
而此时,甚至那些专门针对士兵、韦府家丁狠下毒手的精壮‘暴民’们也一律消失不见了,入眼的皆是瘦骨棱棱、面露饥饿之色的暴民,正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朝他劈头盖脸的打来。
“我是皇亲国戚,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韦全璧大吼一声。
“打的就是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皇亲国亲戚。”方才那声音又在人群之中响起,“如果不是你们为了大赚差价,恶意囤积粮食,我们怎么可能无粮可食,怎么可能沦为流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逼的。大家说是不是?”
“是!”本来有所畏惧的暴民经他这么一挑拨,顿时轰然应是,纷纷涌向韦全璧。
“杀。”韦全璧勉力挥剑,将一根木叉削成两段,但一把凌空飞来的小斧子已经深深的砍入了他的胸膛,手中宝剑“锵啷”一声落地,他大吼一声,左手一把掐住一名暴民的脖子,然而另一名暴民举着抢来横刀,狠狠一刀斩下,竟将韦全璧的手臂齐肩斩断。
“噗噗噗”眼见拦在门前的韦全璧失去战斗力,周围暴民更加大胆的用手中扁担、棍子、木耙往韦全璧身上招呼。
韦全璧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身为名帅韦孝宽嫡孙、名臣韦津之子,没有死在隋军之手,却死在一帮饿疯了的暴民手中,生命垂危之际,满腔怒火和怨气化作一声悲愤的怒吼,身体猛地一挣,巨大的力道将几名暴民撞得飞起,他站立原地,双目凶光大放。
一群暴民一时间为他目光所慑,竟无人靠近。
只是等了良久,有人上前用棍子捅了捅,却见韦全璧魁梧身躯轰然倒下,竟是气绝身亡,暴民们见他站立而死,有些害怕的绕道,冲入韦府。
韦全璧乃是将门子弟,本身也具有不俗的武艺,家中护卫、家丁皆有非凡的战力,但韦府尚且如此,休说其实人了。
陈叔达的府邸被暴民攻破得更早,家中仆役、婢女眼见暴民纷纷杀进来,都尖叫逃命,不多的护卫顷刻间被暴民湮没,身为唐朝相国的陈叔达父子更是被人拖到街上,乱棍打死。
“如此好狠毒的心肠,想不成就大业都难,早知如此…当初应该选择你吧…只可惜天不假尔便,你现在又能如何?哈哈……”
陈叔达临死前不断疯狂大笑,但暴民可没有管那么多,一直打到陈叔达的尸体面目全非,才杀入府中。
……
太极殿!
李世民登高远眺,放眼看去,整个成都仿佛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到处都是暴民在游走,但他就那么看着,手指轻轻扣护栏,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何以至此?焉以至此?”一旁的萧瑀看着不断有浓烟冒出来的城池,跪倒在地,伤心的痛哭流涕。
“因何至此?”李世民看了萧瑀一眼,目光又看向弥漫在杀声中的巨大城池,沉默了半晌,才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孔圣人说‘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可知也。’而我也认为‘国、君、权贵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早在粮价飙升那会儿,大唐朝廷、君王、权贵就已经失了人心,今天之乱就是在那时埋下了祸根!而蜀中各地积蓄已久的民怨,现在经过杨侗一一挑拨,自然就喷涌而出了。也不知这一次,还有多少权贵人家能够活得下来。”
“呃?”萧瑀的哭声咔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世民的双脚,身子却不断的战栗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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