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沁芳、史劲、高衍面面相觑,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谢映登叹息道:“世人都说萧铣外表宽仁而内心疑忌,手下大将无人不怕他,面对乱局优柔寡断,做事畏手畏脚,成不了什么气候,想不到他也是有苦衷的。”
杜如晦道:“是这样的,他害怕手下端了自己的老巢,所以做事畏畏缩缩,导致敌人越打越强,自己越打越弱。这跟当初的李密差不多,不过李密比他有魄力,借助一场又一场大战,消灭了反对他的势力,搞了好几年,才有了现在的魏军。”
众人都沉默不语,半晌,谢映登问道:“杜尚书,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回京复命,还是?”
杜如晦笑道:“圣上已经考虑好了,只要萧铣投降,就设立一个荆湘行台省,负责接管汉水以南的军政要务,尚书令由萧铣遥领,主管军事的行台左仆射由兵部尚书李靖担任,秦琼大将军的第三军团开进南郡,威慑襄阳南部,张镇周前来接管萧铣的水师,我当行台右仆射,管政务,岑文本担任行台长史。”
“老天,你这尚书才当几天啊??”杨沁芳吃惊道。
杜如晦苦笑道:“我们最近吃下的地盘太多,郡守、通守、郡丞、诸曹,县令、县丞、县尉、功曹、主簿等等乱七八糟的职务,都需要一一任命,现在又多了这么大的地盘,需要我来一一清理,想想真够烦的。”
“……”五人无语。
“我们呢?圣上有何吩咐?”
“殿下和谢将军负责护送萧铣回京,谢将军到了淮安,立即去颍川,从李尚书手中接管颍川军队,史将军、虞将军、高将军,你们三人留在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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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晦走后,大殿之内只剩下萧铣和岑文本,过了很久,萧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岑文本:“杨侗会怎么待我?和窦建德一样?还是像杨广监禁陈叔宝那样?或是????”
岑文本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会让梁公远离故梁旧地,应该和窦建德一样默默无闻下去。”
萧铣道:“当年杨坚可以把宇文皇族斩尽杀绝了。”
“那杨坚为何没杀把陈国和梁国皇族?不仅不杀,还对陈叔宝的兄弟,以及梁公的前辈加以重用,连武帝的皇后都是梁公的亲姑。”
“这……”萧铣有点反应过来了,杨坚是因为篡位才把很有影响力的宇文皇族杀个精光,陈、梁后裔跟宇文皇族完全不一样。
“某种程度上说,当陈、梁失去了国祚之后,两国子孙已经没有资格让杨坚忌讳了,因为最强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不认为两国子孙还有翻身的可能,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何以成就大隋之伟业?同样道理,杨侗亦是如此。梁公也要有自知之明,千万不要触碰杨侗的底线,比如旧部、军务,这是最忌讳的。”
“唉!”萧铣长叹了口气,又问道:“仙儿呢?如果我进了洛阳,失去权柄,失去利用的价值,杨侗还会待她好吗?”
岑文本耐心答道:“以杨侗的身份而言,他不会言而无信,实际上,梁公失去权柄之后,惠妃反而安全,也不会受到猜忌。”
作为一代枭雄,萧铣并不怕死,放不下的只是他的宝贝女儿,但经过岑文本的一一解答,萧铣也没有了犹豫,内心坚定了起来,思路也清楚了。就算他相信李渊李密,二人若是夺得天下,将来也不会容他,与其相信自身难保的人,倒不不如顺应大势,相信有血缘关系、翁婿关系的杨侗。
既已坚定了降隋之心,萧铣便召集南郡文武重臣紧急议事。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二十余人,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萧铣颇为伤感的说道:“诸公想必已经知道有一万隋军到了南郡,他们是大隋礼部尚书杜如晦带来说降我的。我萧铣不是一个好君主,辜负了大家的忠诚和信任,不能带领大家享受荣华富贵,反而丢城沮地,这是我的无能!如今的大隋拥兵百万,战将千员,统一天下之势不可阻挡,我不能再为了不可能现实的壮志害了大家,我已经决定举国降隋。”
众文武顿时一惊,原来萧铣决定投降了。
“我连林士弘都灭不了,根本不可能打赢大隋,不过各位请放心,你们都是我萧铣的老部下,对我忠心耿耿,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只要圣武帝答应对你们妥善安置、不伤你们的性命,我萧铣可以放下兵权,可以让大隋轻松收复整个梁国。等会我会请来杜尚书,稍微向他提些条件。”
萧铣脸上露出悲伤之色,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就这样没了,他比任何人都心疼,但他没办法,不投降的话,结果大家都得死,他觉得应该利用自己手中的权柄,为这群忠心耿耿的心腹争取点什么,否则的话,他良心难安。
“梁公。”众文武伤感的抱拳道。
“诸公都是人杰,而大隋圣君知人善用,冠绝天下,诸公才华必有之地!”萧铣挥手打断了大家欲说的话,苦笑一声,道:“咱们君臣缘分已尽,日后自该相忘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