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
蓄着三缕长髯,文静帅气的萧瑀出列,躬身一礼道:“微臣有一言,启奏圣上。”
李渊见是萧瑀,展颜道:“卿有何事?”
萧瑀说道:“如今国事艰难,微臣却听闻齐王兴修府邸,装饰之华丽极尽奢靡之能事,不仅如此,且多有逾制之处,臣恳请圣上下旨降罪……”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这说着说着,萧瑀怎么搞到逾制之上了呢。
齐王李元吉逾制,自然是说他的规格超出了与他身份地位相匹配的仪仗、物品、建筑。
李元吉虽然嚣张跋扈,但打死他也不敢用帝王才能用的物品,那么萧瑀这里指的逾制,指的应该是李元吉使用了与太子相等、或是超出太子规制。
而历朝历代对于逾制极为重视。哪怕李元吉日常有所逾制是皇帝默许的,但只要你不言我不言,大家也都当作睁眼瞎,视而不见。
可如今,让萧瑀拿到台面上来说,李渊肯定不能不制止!否则朝廷的规矩和律法有什么用?
李元吉这个亲王再大也大不过太子,他使用太子规制是逾制。
那他执掌监督百官的武川司算什么?监督太子、诸王又算什么?难道想让他当太子不成?
萧瑀说完,没事儿人一样退回班列,微闭双眼一言不发。他身为李唐的御史大夫,有这个上诉的权限。
李渊气得脸都黑了!
他知道武川司不得人心,所有人都深恶痛绝,视之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拔出。但因为武川司的首领是李元吉,背后有他这个当皇帝的老子纵容,所以大家拿武川司没办法。
但萧瑀现在拿李元吉逾制来说事,他要是不同意,那明摆着是撕毁朝廷法度,自降威信。
如果一意孤行,依然让李元吉执掌武川司就更不行了!
你这个当皇帝的,都没有把规矩放在眼里,你还有什么资格管别人?今天是齐王李元吉逾制,明天换成晋王李世民,后天就该是酆王李元亨……反正你李渊儿子多,如果个个都这样,那李唐还不得乱了套了?
见到皇帝陛下眼中差点喷出火来,陈叔达赶紧说道:“圣上息怒,萧相乃是御史大夫,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所言乃是正理,如果齐王逾制,必须要训斥,否则律法没有人遵守,我大唐又如何谋取天下?不过齐王代天子监督百姓一事,实因灾民遍地,其中有不少心怀怨忿者,若是有人铤而走险,恐怕会酿成大祸,是以才任用武略出众的齐王代劳,乱世当用重典,这不是逾制。”
陈叔达这番话,不仅把李元吉逾制之过说成“训斥”,还以‘乱世当用重典’替李渊开脱。
此时,裴寂大声说道:“陈相国何必巧言粉饰?礼制就是礼制,岂能逾越?若是继续让齐王抓捕、杀戮人犯,襄阳城内必将流言四起,汹汹言论于国不宁,断然不可为。”
他是晋王党的顶梁柱,怎可眼睁睁的看着忠于太子李建成的李元吉继续剪除晋王派的官员?如果今天退一步,明天退一步,晋王党的人心就散了。
裴寂刚说完,刘文静就立马站出来反驳,说他是无理取闹,现在事态严峻,文官根本镇压不了叛乱分子,皇帝让儿子纠察罪犯,又有什么大问题?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
李渊心头恼火。
但他却从未想过,如今不休争辩的根本原因,是他纵容李元吉抓人杀官之举动,已经引起了诸多文武的愤怒。这是百官心寒之后的反抗。
此情此景,便是很多太子党成员都默不作声,李元吉如今越来越放肆,让满朝文武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如果今天支持他,难保他明天不会针对自己。
“砰!”李渊怒火勃发,狠狠拍了下桌子,脸色阴晴不定,他也知道如果不同意,今天的事情必将扩大,从而令他失去所有人之心,过了好半晌,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准奏!”
“圣上圣明!”
如过了年一般大唱赞歌的诸多文武,浑然不知李渊心中的杀机更加旺盛了。
“散朝!”
李渊恶狠狠的说了两字,心想:真是一群愚蠢之徒。朕可以不让元吉掌控武川司,难道朕不会让他在背后执掌,由他人出面代劳吗?
李世民也想不到萧瑀借机发难,不过李元吉失去武川司,对他个人利益也是百利无一害,拱手说道:“父皇,一万多名武川卒,居然让百多万石粮食焚烧天子脚下,就算里面没有奸细,也有不察之罪,儿臣觉得应该彻查一番。”
李世民这话,让李渊恼恨从萧瑀身上移到了武川卒的头上,他觉得李元吉不在帝都,武川司失去了警惕之心,从而损失如是之多的粮食,确实要彻查一番,
“父皇,元吉不在京城,儿臣愿意代为管教。剪除害群之马。”这时,李建成主动请命。
李渊恶狠狠的说道:“准奏!若是里面有奸细,诛九族。”
“喏!”李建成应命。
李世民眉头一皱,却也不再说些什么,这时候的李唐经不过内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