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于荣妃和良婕妤的王美人,当日也是这般闯进樱华宫,要拔掉这里所有蔬菜,恰好遇上皇上太后驾到,直接发落了她。
尹灵鸢此言一出,两人不由有些忌惮,还是对她仇恨更盛的良婕妤率先开口“上回是王美人无理取闹,今次你结结实实犯了错,怎可同日而语?况且皇上尚在病中,可不会突然驾到。”
后一句是对着荣妃小声说的,奈何尹灵鸢引气入体之后耳力提升不少,听的很清楚,她怀疑的看向对方“良婕妤怎的如此着急?要借荣妃娘娘的手处置我,莫不是……”尹灵鸢顿了顿,继而吐出四个字“做贼心虚?”
她只是随口一诈,不想良婕妤竟真的慌了“你,你胡说什么?荣妃娘娘不必听她信口雌黄,还是赶快拿了这人问罪。”
尹灵鸢愈发狐疑,对着荣妃道“娘娘聪明一世,可莫要做了人家的刀子。我既得皇上宠幸,若此事有意为之,岂非太过愚蠢?若此事实为意外,那娘娘拿我问罪,就不怕皇上事后责怪?再者,暖棚中的菜蔬均为太后所食,娘娘执意推倒,又置太后于何地?”
荣妃不说话了,良婕妤却愈发着急,指着尹灵鸢大叫“你少拿太后来压人。”
尹灵鸢根本不理她,继续对荣妃道“况且还有最后一种可能,便是我被人陷害,而幕后之人做贼心虚,借助娘娘的手急于给我定罪!”
说完,又深深的看了良婕妤一眼,后者急于分辨“娘娘,您可千万别信她的花言巧语,嫔妾跟了您这么些年,您还信不过嫔妾吗?”
荣妃一时沉吟,今早良婕妤来找她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自己未及细想便来了,如今听尹灵鸢一番话,倒冷静下来,整件事的确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本宫就且先放你一马”,荣妃沉声道,“待到皇上醒来自有定夺。”话落便带着一众宫人离去。
良婕妤怨毒的剜了尹灵鸢一眼,紧追着荣妃而去,口中还小声呼喊着想要解释。
尹灵鸢轻轻舒口气,坐下来亦没了胃口,叫人收拾了桌子,便在脑海里同聿泽交流“会是良婕妤吗?”
聿泽沉吟片刻道“从她刚刚的表现来看,的确有几分可疑。”
“但是咱们没有证据”,尹灵鸢接口,而且她总觉得此事跟宜妃脱不了关系。
暖棚被封,尹灵鸢一时无法入内,聿泽进出修炼倒是无碍,只是对仙客楼的蔬菜供应不能断,虽说用花盆种了许多,但维持不了几天,只盼皇帝能快点醒来。
然而三天过去,皇帝依旧没有醒来,樱华宫一直被封着,又因为距离皇帝的养居殿远,聿泽的神识亦探查不到。
“不是说没有生命危险吗?”尹灵鸢想到当日太医说的话,心中不安愈甚,“怎么这么多天,还没有动静。”
“或许……”聿泽沉吟片刻,道“齐烨另有安排。”
齐烨受伤之初,尹灵鸢便用灵力为他洗涤伤口,蛇毒尚未侵入便被排除,按照聿泽的估测,齐烨早该醒来,而之所以如今还没有动静,聿泽只能如此猜测。
事实也确如他所料,当日齐烨回到养居殿不久便醒了,但是他并未声张。
皇帝受伤,无论是否意外,都必须严查,更何况此番还是被毒蛇咬伤。
齐烨首先怀疑是有人想要蓄意刺杀自己,而尹灵鸢恰恰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稍微细想便知,事情出在樱华宫,毓婕妤首当其冲,而且自己受伤后,毓婕妤的第一反应是极力救护,就连太医都说,若不是她处理得当,只怕自己没这么快脱离危险。
所以齐烨醒来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封了樱华宫,并派人严加看管。一是为了保护尹灵鸢,免得她被人暗害;二是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若是因此而露出马脚,就更好了。
容妃和良婕妤的反应,自然逃不过齐烨的眼睛。
皇帝下令严查,并且重点查探承乐宫和芙菁馆,以及与两宫有过来往的所有人,知情者仅有太后和贵妃。
凡事蓄意而为,必定有迹可循,三日后,终于寻得蛛丝马迹。
在膳房当值的一个小太监,叫做顺金的,被挖出来外头有个义兄,曾经做过给药铺子供应药材的营生,所供药材均为蛇胆,而这个小太监,有段时间专门为芙菁馆送膳。
芙菁馆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顺金被抓的第二天傍晚了。
良婕妤当场便昏死过去,琦红不敢叫太医,硬生生掐着人中,将人唤醒。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顺金被抓了,进了掌刑监,不吐出点真东西是不行的,只怕明日便要查到咱们头上!”良婕妤不住碎碎念,显已失了主心骨。
琦红明白,若是查出真相,她们这些奴才决计跑不了,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子莫急,这个时候越是慌乱越是无济于事,还是赶快想办法自救为好。”
“对对,自救,赶紧想法子。”良嫔突然转身,抓着琦红的手,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琦红,你是我身边最聪慧得力的,赶紧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救命啊。”
琦红被她抓的生疼,却也不敢喊叫,只得一叠声的劝着让人先冷静下来。
“要不咱们去求荣妃娘娘?我与她交好这么多年,想必娘娘不会见死不救。”良婕妤忽然道。
“不妥”,琦红却是否定,“上回的事情,荣妃娘娘已对您生了嫌隙,如今只怕不会管咱们,更何况是这种掉脑袋的大事。”
“那……”良婕妤六神无主,琦红眼神一暗,终于下定决心,凑近良婕妤耳边小声道“事到如今,主子也只能弃车保帅。”
良婕妤倏然抬头,满怀期待的盯着琦红,只听后者接着道“主意是春草出的,与顺金相与主子您亦没有直接出面,不若就推说不知,咱们先处置了春草,再由主子到皇上跟前禀报,说一切皆为春草所为,主子先前全然不知情,皇上就算有所怀疑,顾忌着您的家世,也不会对您怎样。”
琦红还有一句话没说,便是如此一来,良婕妤或许会被降位,但她们这些下人的命就保住了。
良婕妤心慌意乱,此刻却是想不了这么多的,听得琦红此言,觉得大为可行,连忙吩咐先将春草抓来。
然而她遍寻芙菁馆,也不见春草的影子。
琦红终于也失去冷静,跌跌撞撞的跑回去禀报,主仆两人惊疑不定,一会怀疑春草害怕逃跑了,一会又怀疑她也同顺金一样,被抓去了掌刑监。
可任谁也没有想到,春草竟是到了皇上面前,揭发良婕妤。
养居殿。
春草跪在地上,头伏的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齐烨听了她的述说,声音不辨喜怒“你既知是良婕妤所为,为何不早些过来禀报。”
春草语带惊惶“奴婢先前也只是怀疑,并不十分确认,直到顺康被带走,良婕妤慌乱异常,奴婢……奴婢又偶尔听到婕妤跟琦红主仆对话,这才惊觉她们竟然,竟然……”
说着又重重磕了个头“皇上明鉴,奴婢原是毓婕妤的陪嫁丫鬟,当初迫不得已去到良嫔娘娘处当差,当听说她们竟然想谋害婕妤时,吓得魂都丢了。可奴婢与毓婕妤自小长大的情份,怎能不记挂着,本想去告诉婕妤,但樱华宫封着,奴婢不得入,只得冒死前来禀告皇上。”
话音才落,便有太监上前禀报,说顺金招了,李德福将供词奉上,皇帝接过,细细看着。
春草面上平静,心中却不住打鼓,掩在袖子里的手握的死紧,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掐出血痕亦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