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点点头道:“太快了,以前啊,我以为十五年取天下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岁月,那里知晓,一眨眼就过去了。”
冯英挥刀斩下一根杨柳拿在手上道:“夫君若是嫌弃春天到来的太慢,我们回去把这跟杨柳插在瓶子里,它很快就会绽发新芽的。
即便是夫君不愿意看这样的一树春色,却不知晓,江南的杨柳已经可以飘拂在河面上了,而广州的春色从未褪去……”
云昭笑道:“总要百花齐放才好。”
北.京城的城门终于关闭了。
沐天涛就站在正阳门的城头,看着地平线上游弋的黑点,神情凝重。
早在三天前,他就不再出城与贼寇游骑征战了。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与他作战的游骑,开始有目的的将他引诱去更远的地方,他试探性的进攻了一下,见游骑开始以白人队的形式出现,就果决的退回来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这三百人被贼寇的百人队缠住,马上就会有成千上万的贼人将他围困住。
也就是说,贼寇的大军终于兵临城下了。
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朱媺娖了。
他直到今天都不知道朱媺娖跟夏完淳到底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成功。
那一天,朱媺娖回来的时候,脚上穿的是夏完淳的靴子。
靴子她穿着很大……
那一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他宛若梦中,记不清很多细节,只记得自己与朱媺娖非常的疯狂。
他完全想不到一向温婉的公主,会如此的癫狂。
在那个温暖的房间里,公主大哭一阵,然后就抱着他疯狂的索求,直至精疲力竭,还不肯放开他……整整一天一夜,他们没有离开那个温暖的房间……
疲惫至极,也痛苦至极,最终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公主已经不知所踪,只有床单上留下的片片落红,像是在提醒他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墙上不时地开始有火炮的轰鸣声。
唯有正阳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帝派来的宦官使者不止一次的来到正阳门,他们很想跟沐天涛这个皇帝非常赏识的权臣说两句话,却最终被这里死一样沉默的环境,压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曹化淳到来的时候,沐天涛才呲着一嘴的大白牙笑道:“这里是死地,曹公来这里做什么?”
曹化淳昔日满头的乌发早已经变得雪白。
昔日挺拔的腰身也变得佝偻。
自从云昭想要他的脑袋之后,他从未离开过皇宫一步。
躲了这么长时间,今天他不在乎了,也就主动离开了皇宫。
“老夫就要死了,不出宫又能如何呢。”
沐天涛笑道:“怎么又会想起来看我呢?”
曹化淳咳嗽一声道:“身为阉人,曹某一生还算清廉,这一生也未曾谋害过谁,可就是名声不太好听,文官们喜欢将老夫称作阉人,武将们喜欢将老夫称作阉狗。
现如今啊,也只有世子还愿意称呼老夫一声曹公,让老夫心里熨帖的紧。
既然难得,以后,老夫会常来。”
沐天涛笑道:“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就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先是无数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便是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乌云一般的平压过来。
曹化淳面对潮水般的李闯大军并未表现出慌张之色,而是指着那群人道:“这些人,以前都是陛下的顺民,现在,他们却恨陛下不死。”
沐天涛道:“杀光就是了。”
曹化淳道:“杀不光的,其实啊,这些人恨错人了,若说这天下还有一个人由衷的希望他们能过上衣食无缺日子的人,那就一定是陛下。
可惜,陛下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在大势之下,他一个想要给百姓好日子的人,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将各种摊派,税赋,添加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的日子更加的难过。
老夫有时候想啊,如果陛下是一个百口之家的主人,他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主人,可惜,他是亿万黎民的共主,他没有能力驾驭大明这匹烈马。
最终被烈马从背上摔下来乃是应有之意。
同样是人,云昭驾驭烈马的功夫就很好,烈马在他的胯.下,可以驰骋千里而不停息……”
沐天涛耳边听着曹化淳暮气沉沉的声音,嘴里却不断地下达着命令,敌人出现,让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开始燃烧起来了。
“只要贼兵跨过红色的测距线,就立即开炮。”
“媺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我知道她带给你的只有灾难,老夫还是想要告诉你,别抛弃她,如果你答应老夫不抛弃媺娖,与她生死与共,老夫必有后报。”
沐天涛眼看着贼兵大队已经跨过了测距线,就挥动手里的旗子吼道:“开炮!”
“轰轰轰……”城头的红衣大炮依次响起,一串串的黑色的炮弹冲向贼兵的军阵,在军阵中砸出一条血肉空隙。
就在曹化淳准备离开的时候,沐天涛大声道:“曹公手下留情,放朱媺娖一条活路。”
曹化淳不解的道:“这是怎么说的?”
沐天涛快速向前走了两步,不知何时,他的长枪已经握在手上,身体向前一倾倒,毒龙一般的长枪就刺穿了曹化淳的胸膛。
曹化淳双手痛苦的抓住枪杆艰难的道:“为什么?”
沐天涛笑道:“你在勾引我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