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部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彭玉几乎发狂,不仅仅是腰痛,他的脸更疼,挨了张建良三拳,他呻吟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身体挪到床边,倒下去之后,就不愿意再起来。
“狗日的,没有老子来嘉峪关,你就是在戈壁上累死了,最后也只能留下一座荒城,没有老子来嘉峪关,你就算是在大公无私,这座城池注定会消亡。
老子是来拯救你的,你还这么待我……王八蛋啊,弄得好像老子要枪你的县令位置一样,这县令,原本就该是老子的。
你在戈壁上自立为王,真的是在为大明固守国土吗?呸啊,用得着你守卫?西域的夏完淳才是守卫国土的人……你不是啊,张建良,如果认真执行蓝田律法,你这样的应该被砍头……也就是老子是好人,没有暗算你的想法……要不然,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彭玉沉沉的睡过去了,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实在是太疲倦了。
不知什么时候,张建良走进了他的屋子,见彭玉倒在床上胡乱睡了,就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想了良久,最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对倒在床上的彭玉道:“别装了,刚才那一番话是说给我听得吧?”
彭玉闷哼一声道:“你以为呢?”
张建良坐在床边神色难明的道:“我为这片土地流过血,我不让。”
彭玉道:“你没有治理地方的本领,蓝田皇朝的官员都是受过一系列教育的,你没有,你不知道百姓的需求是什么,你也不知道百姓的欲望在什么地方,你更加不知道如何利用手头现有的东西来发展,繁荣这个地方。
也就是说,你当县令对嘉峪关城百姓来说,就是一个灾难,一个心地恶毒却有手段的官员,要比你这种心底无私,正大光明,却没有治理地方本事的人更加受百姓欢迎。
当官,当官,不是谁拳头大就成的。
这人世间熙熙攘攘尽为利益奔忙,好人能暖人心片刻,但是啊,一旦让好人与利益站在一起,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好人。
张兄,我真的很敬佩你,能把一个盗匪横行的嘉峪关治理的井井有条,让这里有了最基本的秩序可言,多年以来你的正直无私,已经给本地百姓树立了一个道德标杆,建立了这片土地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这才是你的功绩。
等你百年之后,你会成为本地的城隍,土地,山神,这也是我们这些一心走仕途的人最高的追求。
可是呢,你要学会放弃,比如,放弃你的坚持,放弃你的执念,放弃你充当本地百姓保护神的心愿,如此,你才能真正的超脱。
在你的本来面目还没有露怯之前放弃,这样呢,人们只会记得你的好,忘记你的不足,你会在百姓的口口相传的传说中,变成一个完美之人。
试试吧,放弃吧,让自己松口气,你已经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活的快活一点了,跟潘氏一起骑马去看雪山,看草原,在戈壁上纵马,在河畔边相互依偎着听牧人唱情歌,身边再弄一个烧烤架子,放一只羊烤上,美人在怀,美酒在手,美食在侧,青天在上,后土在下,人世间,不再有烦恼,快活一生……真是令人心向往之。”
张建良偏腿坐在彭玉的桌案上,摸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上,吐一口烟圈淡淡的道。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彭玉从床上爬起来,也点了一支烟,用渴慕的眼神瞅着张建良,等他讲故事。
“我在军中服役的时候,我的老长官,一个从蓝田建军时期就跟着陛下的一个老兵,他一生中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仗,也不知道差点死掉多少次,受伤的次数数不胜数。
这样一位忠厚老实,作战勇猛的人,在中华二年授军衔的时候,本来应该授予校尉军衔的,当时,在军中,他荣升校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玉山毕业生,他从军才三年,可是升官的速度不是我们这些大老粗能比的,三年时间就到了校尉这个关口上了。
本来这一次荣升校尉没他什么事情,不论是比功勋,还是年限,他比我的老长官差的太远。就在我们都认为老长官荣升已经是定局了,我们甚至给老长官准备好了酒肉,就等他挂上军衔之后一起痛饮一场的时候。
那个玉山书院的毕业生找到老长官长谈了一次……就跟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差不多……然后,老长官就主动找到将军,心甘情愿的把荣升校尉的机会给了那个玉山书院毕业生。
你知道吗?
老长官已经四十岁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荣升校尉的机会,如果不能荣升校尉,老长官就必须退役了。
可是,老长官孤零零一个人,舍不得退役,最后因为年龄问题被调任去了辎重营。
你知道他去了辎重营干什么活吗?”
彭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道:“必然是一个轻松写意军饷高的好活计。”
张建良长吸一口气道:“不是,他在养猪,一年多得功夫,满头黑发就变得雪白……这就是你们这些聪明的读书人耍弄小聪明之后造成的后果。”
说罢,张建良捏紧了拳头,一记凶猛的直拳带着风声向彭玉的脸狠狠地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