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江采薇执拗的跪在地上,眼角湿润的看着高长乐,“臣妾知道。”
“臣妾知道大公主是好心帮臣妾。”
“只是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公主能答应。”
高长乐蹙着眉,“你说。”
“臣妾当年为了替皇后娘娘报仇,心急走了歪路,以至于沦落到了现在的左右为难。”
当初的江采薇满心怒火都是谢娴音被陷害的仇恨,可恨她力量薄弱,只是个宫女。
莫说报仇,便是随便被仇人用了借口个打发了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她才选了最肮脏的那条路。
若是早知道大公主这般争气,若她没有那么刚烈和大公主共同商议再行筹谋,便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可惜没有如果。
路已经走了,就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虽然十一皇子自打出生之后臣妾竭力不去看他一眼,更不想去抱他哄他,全因为臣妾害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可到底他都是一条生命,是从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当初的选择错了,错在臣妾的身上,即便臣妾不想留在这深宫中,却也是想要他能平安长大。”
江采薇声音哽咽,重重的朝着高长乐磕了个头,“所以,臣妾在这里厚颜无耻的求大公主,可否寻了个机会,将他外放。”
宫里面的孩子,之所以会活不下去,多处横遭暗算,不过是因为那万人之上的皇位太过容易让人迷失了本心,生了邪念。
越优秀,越有竞争的能力,便生活的越凶险。
高长乐是公主,她们之间的情分的确也比旁人深,可高长乐却没有责任照顾好十一皇子的安危,她也没有那样的羞耻心去麻烦高长乐。
所想的,唯独就只有这一点。
将十一皇子外放,无让十一皇子没有竞争皇权的机会,也能少几分危险。
一个富贵闲散的皇子,大魏便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江采薇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十一皇子登高问鼎,她所求的,不过是能让十一皇子平安喜乐罢了。
高长乐有些震惊。
前一世,曹淑影诞下了十一皇子后,他是成为皇上的。
但今生十一皇子乃是江采薇所生,到底能不能成为皇上,高长乐不知道,也不敢说。
不过……
江采薇能这么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真正问鼎权利的巅峰,并非就是赢家,真正的赢,是看谁活得久。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才能好好的享受人生。
就像前世十一皇子登基,表面上是赢了,不也是没做了几年皇子就早殇,如今江采薇这个选择,高长乐到也能理解。
“外放不难,但是没了生母的照顾,怕也是终生的遗憾。”
“罢了,本宫全听你的意见。”高长乐深谙没了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不过也不能强求。
母爱固然重要,可母亲却不能一辈子都陪在孩子的身边,倘若孩子自己不成器,便是再怎么相陪,也是枉然。
江采薇无心宫里面的勾心斗角,强行将她绑在宫里面,也只会是让她提前步入悲剧,这样放手,许是对她们母子最好的决定。
“大概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你先好生的准备一下吧。”高长乐作势要离开,却在跨过宫门的时候顿住脚步。
“给那孩子留下些念想吧,便不能陪在他身边,有个可以思念的东西也挺好。”
“是!”
看着高长乐离去的背影,眼泪倏地从江采薇的眼眶中流出,滴滴答答,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在地上,“皇后娘娘。”
“到底是臣妾做错了。”
“是臣妾辜负了您的期望,又愧为人母。”
——
暮色四合,繁星点点。
寝殿里面的炭火烧的暖洋洋的,时不时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高长乐虽然安然无恙的回宫,但高长嫣和高长欢的禁足嘉元帝并未明言解开,这宫里面的人也都不敢随便放肆,万一哪个不小心,便说不好要得罪了谁。
若是以往,白贵嫔恐怕是会出来打那个圆场替两位公主求情的,然而这一次……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斜照在寝殿里面,高长欢唇角勾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而白贵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温婉素雅,反倒是目光中满是讥讽。
“四公主叫妾身过来,是有何吩咐?”
白贵嫔浅笑嫣然,不同于在嘉元帝面前那般温顺,反倒是这般和高长欢说话的时候,言语动作皆是别有一番藩国女子的傲气和味道。
“吩咐?”
高长欢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嗤笑道,“本宫如何敢吩咐贵嫔娘娘做事?”
“谁不知道,眼下后宫当中最风光的人就是贵嫔娘娘了。”
“贵嫔娘娘是打算用吩咐这两个字来折煞本宫吗?”
——
高长乐再度回宫的消息,在后宫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原本还能潜心的在宫里面被罚紧闭的高长欢震惊不已,险些将自己修剪的腊梅花枝剪断。
“你说什么?”
“大公主没死?活着回来了?”
高长欢想来沉稳,可在对于这个问题上,却是一连几个疑问,反复在向着蒹葭确定。
那南山里面处处凶险,莫说是有人专门在南山里面等着要高长乐的性命,怕山里面本来就有的野狼也不是那么轻易好对付的吧?
莫非……
是李劭受伤了?
高长欢双手下意识的用力攥紧拿着的剪刀,柳眉紧蹙。
蒹葭硬着头皮的点了点头,“是……”
“听随行的宫人说,大公主误入了南山的时候被野狼追逐,不小心到了悬崖边上,而李督主本是想要上前将大公主给拉回来,不想竟连同大公主一起掉落悬崖。”
“幸好……”
“幸好山崖下面有落脚的地方,二人是一路走着山路才平安的被东厂厂卫找到,现在……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宫门口。”
话音落下,蒹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半句,生怕高长欢会迁怒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