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不自医,”夜幕雨落之中,欧阳晖对着阿茶清浅一笑,“怎么这时候还没睡?”
阿茶迎着他笑道:“六哥还没歇下,我不好歇息的,我已经为六哥准备好了洗漱之物,六哥快回去吧。”
欧阳晖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阿茶,”他的神色很是认真,“我与你说过,你是我的堂妹,与我血脉之亲,不是我的奴婢。”
阿茶顿了一下,忽得眼眶便红了,仿佛欧阳晖说了什么要命的话一样。
“我……六哥是嫌弃我了吗?”她泫然欲泣,“六哥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我只是怕……”
欧阳晖到底是个十九岁的大小伙子,眼见对面的人如此,颇有些慌,立刻道:
“我不是说你错,只是服侍我的事情有锄药他们做,况且我常年在外游学,有些事情自己也会做的。阿茶,我知道这些年你颠沛流离,不得安生,如今终于得归本家,定然会害怕的,但是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能保你一日安稳,所以你不必如此,你是我的妹妹,我也希望你将自己当成我的妹妹,而不是我的奴婢。”
少年人说话慢条斯理且字斟句酌,态度诚恳得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阿茶,只希望她能听明白自己的话。
阿茶像是被这番话感动了,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得想起来自己脸上那可怖的胎记,慌忙侧身低头,挡着胎记,轻轻点头:
“嗯,六哥,我知道了。”
欧阳晖见她如此,反而笑了,偏过头看她的神色:“阿茶不必担心,你的胎记我会治好的。”
阿茶捂着脸,不信任地摇头:“六哥别骗我了。”
“我没骗你。”
“不会有人能治好的。”
“我能呀。”
欧阳晖说这话的时候,终于不再是年少老成的稳重,连神色都飞扬了起来。
阿茶微顿,展颜笑了:
“好,我信六哥。时候不早了,六哥先安歇了吧。”
“嗯,晚安。”
阿茶看着少年人转身上楼的背影,虽然还在笑着,目光却变得逐渐冰冷。
是呀,他当然能,欧阳晖可是欧阳家嫡支的六子,九岁起便被作为未来继承人养大的人。
他想做的事情,哪件做不到?
都姓欧阳,他出生起便是天赋灵骨,嫡支未来;而她呢?灵骨残缺,天生丑陋,还被父母弃养。
她自然也想如嫡支那些小姐一样,千尊万贵娇养长大,能与欧阳晖说笑,或掩唇或要着袖子,撒娇喊一声:“六哥。”
可是她不能。
如今欧阳晖这般待她好,又有何用?她小时候受尽苦楚,被人折磨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她揉着脸上的胎记,她早已经不想去除这块东西了,毕竟留着它还可以吓人。
她只讨厌他假惺惺的做派,比这块丑东西还要丑陋。
阿茶想着,转动一下手腕,看着欧阳晖的灵气通过那千万细至毫微的红丝,流向自己的身体。
“六哥,谢谢你助我,生灵骨呢。”
她淡淡说了一句,仰头看了一眼谢小玉房间的方向。
现在,她要去解决那个谢大小姐,只是冷静之后想想那天的时候,阿茶觉得有必要忌惮一下谢小玉的眼睛。
她吐出一口气,先回到一楼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而是摸黑燃起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