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学中上午读书,下午练武,是以谢守山吃了午食后,见时候还早,便也不换衣服,而是寻了个僻静地方睡觉,半天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听雪,时不时还哼个新鲜的小曲儿。
正自得着,身边的小厮跑来找他,声音很急切道:
“六老爷,大小姐找呢。”
谢守山正闭着眼睛自得呢,听见这话慢悠悠地笑说:“大丫头寻我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许她的扇子吗?报信的人如何说的?”
“是大小姐亲自来的,就在演武场外面。”小厮道。
谢守山差点儿从榻上掉下来,好容易稳住,口中骂道:“兔崽子胡说,这外面雪那么厚,大丫头出来做什么?”
“小的疯了拿这事儿和老爷胡说?”小厮跺脚道,“”老爷快出去瞧瞧吧,就一辆车,跟着的统共才三个人,怕是大夫人都不知道大小姐出门了。”
谢守山听见这话,顿时也急了,慌忙理了一下衣服,跟着小厮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去。
刚出演武场大门,果然就看见淮阳侯府的马车停在外面,驾车的人他也认得。
竟然是红桃的哥哥,孟良财。
“六老爷。”孟良财忙抱着马鞭拱手,很是恭敬。
谢守山顾不上和他寒暄,只以为是侯府出了大事情,忙过去掀开车帘。
就见谢小玉并两个桃子在车中坐着,打扮神色什么的,倒是如常。
谢守山提起来的心略微放了点儿,旋即生起气来,又怕这掀开帘子灌了风进去,冻着侄女儿,便跳上车将帘子放下,口中数落道:
“你这丫头胡闹,哪儿有这天儿出来的?再冻着。大嫂呢?怎会如此由着你混跑?可见是家里对你太松快了些,你才……”
数落的话才说了一半,谢守山就见谢小玉看向自己的眼圈,渐渐就红了。
不是那种被指责后羞愧的红,而是委屈,明明确确的委屈。
这是要哭呀!
天家夫妻的义女,淮阳侯的独女,英国公的大侄女儿,就算不说在京城横着走吧,也没委屈过。
更别说委屈到哭了!
还想要摆摆叔父款儿的谢守山瞧见这一幕,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都顾不得了,说出的话声调都变了:
“大丫头别哭,六叔父在呢,谁欺负你了?怎么回事儿?”
谢小玉听见他的这句话,略一怔,两滴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砸在了裙子上。
“六叔父。”她唤了一声。
真如受尽了世间所有委屈的孩子。
可不就是后来,受尽了所有委屈的孩子吗?
前世,谢守山来救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说的——“大丫头别哭,六叔父在呢。”
本是想来演戏,缠着引谢守山帮自己抓人的,前世这等事情常有,自己这位六叔父天不怕地不怕的,任侠仗义好打不平,岂料却听见这句引她动了愁肠的话。
只是谢小玉身体使然,如此情绪外泄,头立刻晕得厉害,靠在了车壁上。
谢守山哪儿还敢多说她一句,只问两个:“你们小姐到底怎么了?大嫂呢?”
碧桃则紧接着说:“回六老爷,我们小姐被人骗了,也是没法子,才要请六老爷出头呢。”
“哈?!”谢守山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