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身暴起,半空中大喝:“攻!”
数十名赤羽卫“唰”一声弹开,复又合拢,形如一把巨刃,插向路中那精瘦男子。
蒙嚣手中一杆蛇矛,亦如蛟龙般怒吼着自半空扎下。
离那男子尚有丈余距离,空中竟如有一堵透明围墙,将蒙嚣与赤羽卫的攻势生生挡了下来。
蒙嚣撞上那墙,摔倒在地,只见半空中符纹有如蛛网,金芒闪耀。
“此人竟早伏下阵法,方才将我等诱至此处,莫非便是欲以此阵将我困住,好将太子击杀?”
再看那柩车前,眨眼间已是尸山血海。虽还有数十名赤羽卫拼死抵抗,已是明显不支。那十数条人影似疯魔一般,前仆后继,层层叠叠只向着柩车一旁的嬴广扑了去。一条苍白大汉双目已盲,胸口穿了一个大洞,竟从地上翻身而起,又伤了数人。还有一名高瘦道士,双腿已被斩断,兀自躺在地上挥舞双袖,“轰隆”一声,将柩车车轮击得粉碎,周围赤羽卫皆被击飞。
“莫非又是驭尸之法?”蒙嚣见此情景十分古怪,吃了一惊,“但这些人身手敏捷,并不似那僵尸。”
“赤羽卫,斩首!”蒙嚣向柩车大吼。他已看出端倪,要将那些状如疯魔的杀手击倒,这是唯一的办法。
赤羽卫本是元旸军中精锐死士,方才因为突然遇袭所以失了章法。如今得到蒙嚣提醒,加之人多,搏出四五条命去砍掉对方一颗脑袋,竟稍稍挽回颓势。蒙嚣亦略松得一口气。
那精瘦男子双眼跳了一跳、凶光闪动,又挥了挥手。
雾中瞬间又生出来十数条人影,继续向柩车扑去。看来这些原是他备下的后援,如今他已是失去耐心,不愿拖延下去。
那柩车旁赤羽卫仅剩得数人,嬴广躲在那棺椁背后瑟瑟发抖,眼见便要被蜂拥而来的人群碾碎。
蒙嚣心中暗暗叫苦:今日太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便在此时,又有数条人影闪过。
一条肌肉虬结的黑大汉径直冲入柩车旁战团,旋风般掀翻了四五名杀手。一名独腿道士手持木剑,祭起一道符文,化作剑雨,瞬即将那数名倒地的杀手罩住,一招便断首击杀。另一名赤发道士挡在嬴广身前,扬声出掌,掌中吐出一把巨剑,横扫过去,竟又击杀三四名杀手。这数条人影来得突然,场上战局为之一变。
“黎歌!你……你竟没死?”嬴广见到那大汉,失声惊呼。
“老奴来迟,太子殿下受惊了!”黎歌无暇多话,顺手抡起车轴再次加入战团。
那精瘦男子未曾想半路突然杀出这么一票人马,眼中露出憎恨之色,正欲发作,眼前突然现出三支巨爪般根须。
见到这根须,他眼神一凛。亦不见他如何动弹,竟猛然平移数尺,恰好躲过第一支根须。平移时他手中已多了一物,竟是拳头大小一只五彩斑斓蜘蛛。他一手挥动那蛛,一手催动符咒,身前陡然出现一张大网,第二支根须击在网上,金光四射,竟无法突破。他身后突然又生出一物,轻轻一摆,“唰”飞上半空,险险躲过脚下蹿出的第三支根须。众人看时,那物如同一把晶莹剔透的巨扇,开屏般悬在他身后。
“你竟还活着?”他低头盯住一处,语气中透出几分惊愕,“你好大命!”
手中蜘蛛化作一道斑斓彩光,射向地面一名黝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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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旸帝独自一人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门外,显得几分焦躁。
寺谷匆匆进来。
“祁先生怎样说?”旸帝双目闪烁,盯着寺谷。
寺谷伏身跪下:“回陛下,祁先生说一切均安排妥当,今日便是衣重老儿与那嬴广的死期。”
旸帝露出一丝笑,瞬即又收了回去:“哎,只可惜了广儿。若非他生性优柔,又有这么个娘亲与舅舅,他原不用这么早去的……”
寺谷抬起头来:“祁先生还有话托老奴带给陛下!”
“什么话?”
“祁先生说此话甚是要紧,定要贴着陛下说,陛下方能听得真切。”
旸帝奇怪:“此处并无他人,你说大声点便是。”
“老奴不敢。”
“什么话,你还不敢大声说?”旸帝竟生出几分好奇,“你过来,贴着朕耳朵说。”
寺谷爬起身来,凑近旸帝,一字一句说:“祁先生还说,陛下老糊涂,该歇歇了。”
旸帝犹在怀疑自己的耳朵,陡觉心头一凉,低头看时,一把玉柄尖刀已没至自己胸口。寺谷将身闪至一旁,低着头,脸上犹挂着笑。
“寺谷,你,你个——”
“老奴这便伺候陛下安歇!”寺谷一把将刀拔去,旸帝胸口血飙、倒地,犹在抽搐。寺谷取出当日旸帝交与他的龙纹玉管,将管中粉末倾在旸帝身上,口中一边轻轻念叨:“乖,好好睡……”
旸帝转瞬化作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