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灵便在身侧,两人脚下不远处一眼汩汩清泉,泉畔生着枝叶繁茂十数株龙爪巨槐。
抬眼处,大道尽头远远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应该便是那苍蘼国都了。
“姑娘,此处莫非便是苍蘼国都?”
弃望向扬灵,却见她眉头轻轻蹙了一蹙:“小哥哥,我亦未来过此处。”
弃心下奇怪,扬灵知她所想,接着解释:“我虽在此地出生,却在襁褓中便被送至他处,长大后再未回过此处。”
突然想起姑臧王庭惨状,眼圈不禁红了。
弃见她伤心,不好追问。
在道上拦住了一个赶车的汉子,作了一揖:“这位兄台,前方可是苍蘼国都?”
汉子见两人风尘仆仆,穿着又不似本地人氏,倒是十分热情:“正是,正是。两位可是要去城中,我正好可以捎带两位一程。”
弃一听,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将扬灵扶到车上坐好。
“两位莫非是来这城中投亲?”
弃正不知如何回答,扬灵接过话茬:“正是。”
“两位此前可曾来过国都?”那汉子极健谈,一边驾车,一边不停同两人说话。
“早些年来过,只是国都近年变化大,有些不记得了。”弃对扬灵使个眼色,抢过话头。
“不知两位的亲戚住在何处?前面乃是西门,民居街市皆集中在国都西北侧,这道门倒是离各处皆极近的。”
“此门离皇宫可远?”扬灵问了句。
那汉子停了下,侧目看看扬灵:“姑娘那亲戚莫非是在宫中,不知……”
扬灵正要说话,弃又接过话头:“我们一个姑姑在宫中织造司当差,我们这番是要去寻她。”
“哦。”那汉子点点头,“皇宫在国都南端,自西门行去却要花些工夫。”
“兄台,”弃想起一事,“不知元旸帝都离此处可远?”
那汉子一脸茫然:“在下四处经商,颇到过些地方。不过你所说这什么帝都,在下却并未听闻。”
弃不觉有些失望。
三人说着话,不觉国都已在近前。
这苍蘼国都与元旸帝都并不相同,乃是以巨岩垒就,傍山而建,雄峙云中,俯瞰八荒。
半山一道巨瀑泻下,化为河流,绕城而走,成为一道天然屏障。
城头四角铸有四个巨大金人,皆是四面八臂,威势赫赫、有如天神,阳光下发出耀目光芒。
弃心中震撼,正要向那大汉提问,突然身后远远乱了起来。
弃回身一望,心中陡然一紧。
天边十数团黑气,正激射而来。沿途百姓,哭爹喊娘,躲避不及的,尽皆身首异处。
那汉子瞥见此般情景,“驾驾驾”挥动鞭子,赶着牛车拼命跑了起来。
黑气来得飞快,半炷香工夫,竟已赶上这车。
汉子使尽全力鞭打那牛,那牛只如疯了一般狂奔。
那车却吃不了如此剧烈颠簸,“轰隆”一声,一个轱辘飞了出去,那牛拖着车辕不知冲往了何处,三人却皆被摔了下来。
弃在半空中飞身落地,正要应战,却听得“嗷嗷”数声哀嚎,冲在前面的三团黑气“嘭嘭嘭”竟被巨大金光击中,转瞬间烟消云散。余下黑气皆急急停步,再不敢向前。
弃回身一看,牛车方才一阵疾奔,三人已来至城墙之下。
那金人手中,皆有一面布满符纹的金色巨镜,巨镜之上,装了一块硕大水晶,竟能将阳光聚集,形成光束。
城墙之上的守军,也应当是发现了这些黑气,旋转金人,将光束射向黑气,竟将三团黑气当即射杀。
原来他们害怕这光?弃心中一喜。
城门内,一名金袍金铠的少年将军率了数十骑如风般驰出,挡在弃他们身前。
余下黑气只在数丈地外徘徊,中间一团,应是那个“老大”,行了出来:“交出那丫头,我‘十二乞活使’便留你这满城活口,否则定叫尔等生不如死,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那将军仰天长笑:“呸呸呸,满嘴喷粪,怪不得叫什么‘十二坨臭屎’?来来来,你倒是试试,看是你这乌漆嘛黑‘几坨屎’厉害,还是我苍蘼国五千‘金刀骑’高明。”
这将军倒是十分有趣!弃心想。
那“老大”气得呼呼直喘,却并不敢上前,黑气中一双血眼闪烁:“你们不过仗了这金人手中的铜镜,若是到了夜间,没有了日光,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那将军“哈哈哈”又是一阵长笑:“我苍蘼国都乃神祇护佑之地,岂容你等秽物随意撒野。即便没有了日光,要灭了你几坨‘臭屎’,有的是手段!我劝你早早离去,省得本将军麻烦。”
见他说话如此有恃无恐,黑气之间开始交头接耳。
便在此时,空中竟隐隐传来喘息之声。
那些黑气似乎对这声音十分畏惧,垂手静听。
片刻之后,那“老大”一声唿哨,余下八团黑气随他一齐转身,转瞬消失在茫茫旷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