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朔抬眼一望,那谷确实凶险,连忙大声呼叫:“阿烈,勿要进谷,当心老匹夫耍诈!”
呼延烈却好似并未听见,早冲入谷中,直奔蹇横而去。
这呼延烈乃是老单于幼子,自小天资聪颖、备受呵护,性情却难免有些骄躁。呼延烈此前从未征战,此一役,呼延犽牙原亦不想让他上阵,奈何他软磨硬泡,非要同兄长去见见世面,又说自己的机括术能助哥哥破敌,只得让他悄悄藏在军中。临行前却再三叮嘱呼延朔,无论如何定要护得弟弟周全。
呼延朔与弟弟亦有约定:来至军中,便是普通士卒,一切皆要听军中号令行事,否则军法处置,绝不姑息偏袒。呼延烈自然满口答应。
此前呼延朔能轻松连破苍蘼八九道关隘,呼延烈所制作的机括的确功不可没。他原是少年心性,只当战场不过尔尔,心中有了几分轻忽懈怠。
如今眼见蹇横侮辱自己母亲,心中怒气再难平息,虽然听见哥哥呼唤,却全当无事,只追着蹇横入到谷内。
“这下看你何处跑?”呼延烈见两旁绝壁,只中间一条荒径,自己离蹇横越来越近,他已无处可逃,心中竟有几分得意。
“我今日便将你个老匹夫斩杀在这谷中,既雪得奇耻,又立下头功,谅哥哥也不会为难于我。”
呼延朔见弟弟追着蹇横进谷,担心他的安全,明知谷中可能会有埋伏,亦是硬着头皮往里闯。一边追赶一边大呼:“阿烈,回来!不能再追……”
这边弃与龙方士卒一阵恶战,眼前浮现老勺头被烈焰灼烧的惨状,下手再不留情,顷刻间已击翻七八人。龙方精骑十分骁勇,全然不顾生死,只死死护住呼延朔后路。
依昨日大帐中安排,当是由弃率军阻断呼延朔退路,再与蹇横联手,在谷中将他一举击杀。孰知今日情形与昨日计划并不一样,凭空多了一只机括兽。弃心中有些担心,见呼延朔进谷,纵身跃出战团,追了上去。
蹇横纵马来至谷中一处,陡然停下。见呼延烈、呼延朔与弃皆进入谷中,不觉大笑一声:“老天待我蹇横还真是不薄!”
见蹇横突然停下,呼延烈毫不犹豫操纵机括兽“轰”一声高高跃起向他跺去,那兽鼻中喷出烈焰,周身弩箭包裹,欲要一举将他碾碎在身下。
蹇横轻轻一哼,猛然自马背上斜斜跃起,间不容发躲开了呼延烈霸道无比的一击。奇怪的是,他一离开马背,那“托夜雪”竟“哒哒哒”往山谷深处疾奔而去。
半空中,蹇横手中“金骨乌”轰然张开,发出刺耳“呜呜”鸣声。两边绝壁之上突然现出了隐隐幢幢无数人影。“轰隆隆”一声巨响,一堆滚石、巨木从天而降,瞬间将谷口封得死死的。那犹在谷口激战的双方士卒,躲闪不及的,皆被压成肉泥。
“小锅盖!”弃心中吃了一惊,方才小锅盖还跟在自己身后,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又一转念,若是自己还在谷口,岂非也要被活活砸死?这却并未昨晚大帐之中的部署。
便在弃惊疑未定之时,头顶“嗖嗖”箭镞破空之声传来。弃一抬头,只觉眼前陡然一亮,一团硕大无朋的火球凌空砸下。
“不好!”弃抽身疾退,闪在一块巨石之后。但听一阵“叮叮”乱响,那火球竟是漫天无数带着火焰的箭矢,射在巨石之上纷纷嘣开,一碰着谷中荒草,立时呼呼燃烧。
“嘭,嘭!”草中竟早已埋下硝石、火油,见火即刻爆炸开来。
只一瞬,谷中浓烟滚滚,沙石飞扬,犹如天崩地裂。谷顶巨石、檑木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弃本能取出葫芦护住面门,身上数处已被碎石击穿,好在并非要害。但觉双耳嗡嗡作响,一瞬间昏昏沉沉,再听不见任何声响。口鼻之中,皆是咸腥气味,胸口憋闷异常,却无法纾解,只能蹲伏在地上用手沿着石壁一点点摸索着往前爬行。
“呀!”石壁的藤蔓之下竟突然出现一个凹洞,弃往后一倒,摔了进去。
“嘭!”方才他藏身那块巨石,此刻竟也炸裂开来。弃伏在那凹洞之中,险险躲过一劫。
过了半晌,洞外爆炸之声终于停歇,半空中再不见巨石、檑木滚下,弃也渐渐恢复听觉。
自洞口往外望去,那机括巨兽已变得支离破碎,谷中再见不到一个人影。
“莫非呼延朔与那巨兽已被我方击杀?蹇横呢?”弃起身自洞中钻出,正要四处察看。
“嗖嗖嗖”又是箭镞破空之声,却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
“呼啦”弃将身一纵,又躲回石凹之中。
“噗噗噗”箭矢竟如雨点般在洞口铺满一层。
“他们莫非以为我是龙方之人?”
弃正打算再次出洞,突然目光落在一处,心中陡地一抽:只怕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