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倒十分机灵,一看情势不对,回身一挥手:“你们几个,速速随我将他们押送出城!你们几个,留在此地保护殿下!”
“我与你一同去,若他们不守信用,我就地灭了他们!”
那将领一看,方才那疯疯癫癫道士已恢复了正常,正大踏步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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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到后半夜才完全扑灭,小半个龙方城已烧成废墟。
消息传到呼延犽牙军帐之中,老单于十分惊讶:难道是苍蘼的细作,用邪术将自己真实面目隐藏起来,混入龙方城中作乱?
看其目标,似乎并非皇子呼延烈,那他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里应外合,偷取龙方,为何苍蘼大军全无动静?
难道仅仅是为了扰乱我方军心,在谈判桌上获取更多利益?
便在呼延犽牙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太子呼延朔送来了一颗定心丸:蹇横答应全部条件!只要呼延朔率龙方军撤出苍蘼国,即刻令宇文追撤防,将姑臧拱手相让。待他回到苍蘼,再将扬灵公主亲自奉上。
呼延犽牙并不担心蹇横反悔,送出一个姑臧与得来一个苍蘼,两利相权,谁都知道轻重。相反,应当担心的人是蹇横。因为若是呼延犽牙反悔,他将瞬间陷入内外交困的局面。
一念及此,呼延犽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二十几年的老对手,这一次终于被他重重打趴下了。
他走出军营,眺望着巍峨屹立的姑臧王城,盘算着这座城池到手之后的种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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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追接到蹇横的军令,是在三日之后。
蹇横措辞恳切,希望他一切以国事为上,安内然后攘外。请他即刻退防至姑臧城百里外的乌丘,构筑新的防线。作为回报,进宇文追为辅国将军,食八千户。
“呵呵,还是来了!”宇文追苦笑了一声,他早猜到这个结果,但却没有能力拒绝。在这个时候,他只能远谋徐图,表现得更积极些,争取在日后朝堂之上能得到更大的空间。
他突然想起了那名在这等关键时刻出现的女子,决定在退防之前先见见她,其实他一直十分好奇:她究竟是何人?
“姑娘受委屈了!”宇文追屏退旁人,“如今是否可以实言相告了?”
“我乃是这姑臧王爷金莫拜之女!”扬灵看着宇文追。
“果真?”宇文追早看出她出身高贵,却犹有几分不相信,“为何我听闻扬灵公主便是金目金发?”
扬灵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姑臧金发女子甚多,我与扬灵姐姐本就是血脉相通,长相相似亦属正常。莫说是你,平日那些宫女寺人还经常搞错呢!”
宇文追来这姑臧有段时日,对姑臧王族的情况有些了解,有些将信将疑。于是问道:“郡主,当日城中遭逢大难之时,不知你在何处?”
“当日乃是扬灵姐姐成年礼,我本该在她身边作伴,奈何姑姑家表姐竟亦选择当日出嫁。所以,父亲与哥哥前往王府赴宴,我却去往姑姑家陪伴表姐,孰知竟躲过一场劫难。”说到这里,扬灵想起舅父,动了真情,泪水眼见要夺眶而出。
宇文追见她如此动情,料想应是郡主本人无疑了。
于是施了一礼:“郡主缘何当日那身打扮,又自何处得来那块腰牌?”
扬灵听他口气,应当是已有几分相信自己,于是回答得更加自如:“姑臧女子自少好着男装,习练骑射,我扬灵姐姐便是楷模。还有,我毕竟一介女流,出门在外,扮成男装终归方便些。那块腰牌却是在五十里外三岔路口的小店中,向店主买来。只因大战在即,他那店已没了生意,又担心一家老小的性命,决定往苍蘼投亲去。这腰牌他拿着无用,我便买了来。”
“郡主此番重回姑臧,所为又是何事呢?”
“听闻国难之后,苍蘼派遣大军进驻了王城,已将一众不法之徒尽皆伏法,王城气象更胜从前。可怜我那父亲与哥哥,却连埋骨之地在哪里都不知道,作为女儿,心中实在难过,所以便过来看看。”
扬灵这一番话,原是说自己,又是情真意切。金莫拜的封邑乃在数百里之外,当日王城内宫被屠戮一空,根本无法找人对证,由不得宇文追不信。
“郡主缘何选在这两军对垒之时入城,却误被我当做龙方细作软禁起来,实在是多有得罪啊。”
“我听闻那呼延犽牙不过是虚张声势,要将将军拖住,好让南方战事顺利些。他畏惧将军‘飞羽军’兵威,谅不敢随便攻城的。我在城外已经等待数日,见果真如此,才贸然进城,不想却与将军发生了误会。”
这一番话让宇文追对她刮目相看,又行了一礼:“郡主竟能洞察兵机?你们姑臧的女子俱不简单!当日扬灵公主便是单枪匹马突出重围,回到了苍蘼。”
“那是自然,姑臧世代征战之地,女子也是逼不得已要多学习东西。唯有变得强悍,方能在这乱世中求存啊!”
扬灵此语又击中宇文追心中痛处,面上却挂了三分笑:“那依郡主所见,这仗究竟打不打得起来?”
扬灵抬头看他,亦是轻轻一笑:“将军既如此问,只怕这仗便打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