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夜罗浑身血骷髅皆在那光中颤抖、扭曲,带着一声声惨叫化作缕缕青烟。
他的身形瞬间土崩瓦解,竟又化为一团黑雾。却在金光之下无处遁形,一双血眼中满是恐惧,光芒越来越淡。
慌不择路下,它“倏”一声钻进了地上那半只葫芦。
金光照射在葫芦之上,葫芦竟将金光反射了回去。“咔哒咔哒”死死扣住身下土地,好似要拼死护住那黑雾。
天碑上金光更炽,相持片刻,葫芦渐渐不支,被灼得发出“吱吱”惨叫。金光猛然一收,那葫芦凌空飞起,“噗嗤”一声被吸入天碑。
葫芦之下,扣着那黑雾,还有一只碧眼银毫小猫。
黑雾再无处躲藏,那小猫却突然跃起,脚爪之中一道刀光闪过,黑雾“嗷”一声长嚎,丝丝飘散。
弃的身躯猛然一震,竟似乎有人往背上突然扔来一团重物,要将自己拽翻在地。回身一看,却并无他人,只有地上被金光拉得极长的一道影子。
再看手臂之中,扬灵的身子已尽变为半透明的金色微尘,只脸上含着浅笑,一滴清泪挂在眼角,发出氤氲光彩。
“扬灵——”弃终于清醒,伸手欲要替她擦去那颗眼泪。
那泪竟“呲”一声,顺着他的指掌,化为一道热流,游过手臂、胸腹,直入气海之中。
弃心中突然泛出一种久违的、失而复得的满足,便好似长河之畔阿爷的轻轻抚摸,好似母亲怀中的呢喃耳语,好似天地洪荒间奔涌而来的一道长风,将自己送上那妙不可言的无何有之乡!
气海中元神小人陡然睁开双眼,“嘭”发出一道金光。那光经过他的身体,聚集在头顶印记之中,冲天而起,将黑色天穹刺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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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风轻云淡,除了满目疮痍,除了犹未散尽的血腥气息,似乎一切不过一场大梦。
天碑金光渐渐泯灭,众弟子匆匆四处奔来。弃却立在那天碑之下,茫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珲元师弟——”是璇元在呼唤,他无法动弹,只能远远看着珲元说话。
珲元躺在乱石之中,已是奄奄一息,听见师兄呼唤,努力动了动脑袋。
“师弟,我们赢了!”见师弟伤成那般模样,璇元声音竟有些哽咽,“若师父老人家还在,也定会替我们高兴的。”
“师兄,我知道了……”珲元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对不起。”
“师弟,你应该开心才是啊。你看天上那云,似不似师父生气时翘起的胡子?我最近老是梦到当日我们一同入山学艺的情景,那时我总是欺负你,你却……师弟——师弟!”
珲元早已悄悄停了呼吸。
“师弟……”璇元竟像个孩子般哭了出来,“你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看我的呀,你怎么能在我之前走呢?我要你回来,我不许你走,我不要你道歉——呜……”
弃行至璇元身前,这才发现他苍白须发之上尽是血迹,竟好似又老了一大截。
“道长——”弃想要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牛鼻子,”衔蝉奴不知何时来至弃的身后,“人都死了,在这儿干嚎有个鸟用?看看你这副德行,还是想办法先把自己拾掇好了吧!”
“老道没事,死不了!”见了她,璇元昂起头止住哭,挣扎着想要起身,弃连忙上前扶住。
“如今可不是在这里扭捏作态的时候,”衔蝉奴将手中那小刀一扬,“只要它还在,便会有人要设法将它夺去,造出第二个、第三个络夜罗来,肆虐人间。”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老道却不信那络夜罗是人制造出来的。”璇元狠狠瞪了她一眼。
“哈哈,”衔蝉奴笑了,“原来你们还没看出来,那络夜罗是什么?”
“是什么?不就是一团黑雾?”璇元心中好奇,嘴上却不服软。
“切,真是愚不可及!”衔蝉奴冷笑一声,看定了两人,“它乃是你这位弃兄弟的一截影子。”
“什么?”璇元觉得太过不可思议,用力扭过身子往弃身后去看,弃的影子好好的,并未发现异常。
“影子怎可能离开主人?你休要糊弄老道!”
衔蝉奴呵呵冷笑,将那刀只在璇元身后一挥,竟有一团灰蒙蒙烟雾状的东西飞了出来,那物离了璇元的身子,却似乎十分着急,只往璇元身上不停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