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人支着腿坐在他床上,隔着一道珠帘和他对视。“云公子,我没在浴桶旁等你出来,难道还不够守礼吗?”
“那——我怎么知道,你刚才有没有偷看呢?”一听这声音,云出岫转眼又放松下来,一把掀开了珠帘——随着珠串敲击的清脆响声响起,原随云含笑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悠然闲适得好似此地仍是他的蝙蝠岛一般。
他看着云出岫兴奋的爬上床,不由伸手摸了一把他漆黑的长发,淡淡的说道:“怎么不先把头发擦干再上来?去,把帕子拿给我,我来给你擦。”
“大哥,这是重点吗?”云出岫觉得他们现在随便干点什么都比擦头发强,奈何拗不过原随云,只好又下床去拿了帕子给他。原随云修长的手指握着他滴水的长发,一边擦一边说道:“你还真能跑,我才赶到大沙漠,一转眼你又来神水宫了,云公子,为什么你走到哪里,总是有那么多人想要得到你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略有些哀愁的皱起眉头,好似真的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样。云出岫听得满头黑线,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喂,每次我都是被人打晕带走的好吗,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再说——”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在原随云耳边窃笑着说道:“她们为什么都想要我,你难道不清楚吗,原公子?”
“这大概也是美貌才能带来的麻烦吧。”原随云玩笑似的说道。“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这些天的经历吗?”
云出岫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要离开这里,少不了和原随云的合作,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详细同他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同时十分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以前做过一桩神水宫的生意,侥幸找得到人引路,我听楚留香说,把你抓走的是神水宫的姑娘,就马上联系了人,幸而她倒还有些用处,给我指明了一条水路。”原随云轻描淡写的说道。云出岫想了想,又继续问道:“李玉函和柳无眉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
“李玉函……哼,他父亲李观鱼昔日召开盛会,品茶论剑,我爹也是座上嘉宾,总有几分香火情,我怎么可能杀了他,但他惹了我,自然也别想好过。”原随云的语气仍然温和可亲,说出的话却是全然不同的冷酷。云出岫倒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表里不一,单手撑着头凝望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可我看他们夫妻关系亲密,柳无眉是真的爱他,只要擒住了他,不怕柳无眉不妥协吧。”
“不错,还要多谢老伯,没有他出手阻拦李观鱼的好友双剑震关东凌飞阁和玉剑萧石等人,我也没那么容易擒住李玉函。”
“这也是老伯对你的交代了。”云出岫叹道。不管是何原因,原随云外出办事期间,自己被人从孙府掳走,老伯也是要给个交代的!
原随云轻笑道:“不错,更何况以牙还牙,本就是江湖规矩,柳无眉对你下手,就该猜到会有今日。总归是拥翠山庄理亏在先。”敢夺走他心爱的,他自然要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
“然后,你让她给你引路了?”
“她也受够了石观音的阴影,一心想要摆脱她,带我去大沙漠,也也存着利用我的心思。”原随云平静的说道。至于自己是怎么蛊惑她,一路上都表现出对石观音的深恶痛绝,好似能为了云出岫和石观音生死相搏一样,那就不必让云出岫知道了。“不过她引路的事被石观音发现,如今已经死了。”
闻言,云出岫吐了吐舌头,心说原随云让她引路,大约也是早就存了送她去死、借刀杀人的心思,而柳无眉和李玉函感情甚笃,柳无眉这么一死,李玉函岂非也是废了大半?
有时候,让一个人活着,会比杀了他,更令人痛苦呢。
不过他也讨厌这对恩将仇报的夫妻,因而干脆跳过了这节,继续问道:“然后你发现我们已经不在石观音那里,就追了出来?”
“正好撞见楚留香和陆小凤,这才知道你居然又被神水宫抓走了。他们与龟兹王有约,不能立刻追来,我就先行一步了。”原随云为他擦干了头发,随手将湿透的帕子扔了出去,让它端端正正的挂在了浴桶旁的架子上。借着房间里微弱的烛光,他看到云出岫的眼睛正闪闪发着光,定定的注视着他。
他的神色和往日颇有些不同。
云出岫道:“以你的行事作风,其实应该像对付柳无眉那样,先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再利用她布局,确保你能万无一失的达到目的。更何况你还有那么多属下,干嘛不带着他们一起……你为什么要赶得这么急,一个人来神水宫呢?”
原随云的一只手还插在他的长发中,随意把玩着他还带着两分湿气的发尾。他微微一笑,坦然说道:“还不是怕来得迟了,你又被人打晕带走,那还是一样前功尽弃,我还要为此错过你多少次呢?”
所以,比起万无一失的筹划,这次他选择了孤身前来。这世上有些事,真是毫无道理可言,就像他也是真正动身以后,才发现自己竟也会为人做到这一步。
不知道若是被父亲知道,是会为他也拥有常人的喜悲而欣慰,还是为云出岫的性别所震怒呢?
原随云若有所思,却又很快被人打断了思路——云出岫突然扑到他身上,按住他的肩膀,一把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