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两人行至得月楼门外,却见整一座得月楼内均已座无虚席,门口还排着一个长长的队伍,每人手中均拿着一块木牌,上书“甲子、乙丑、丙寅……”等干支之数,到得后来,排队的人数越来越多,就连那刻满了干支之数的木牌也已不够用。那店掌柜急中生智,忙取出许多空余的菜品木牌,拿出毛笔,写上“甲子第一、甲丑第二、戊戌二十八、甲午十八……”等等字样,交到随后赶来的排队者手中。
那店掌柜刚刚交完木牌,一抬头却见青衣卫的两大千户到此,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随即便欲将两位大人殷勤引入门内。
徐恪却指了指排队等候着的六十余人,笑道:“掌柜的,我二人不需排队么?”
店掌柜忙道:“徐大人哪里的话,二位大人能亲临我得月楼用膳,那是鄙店莫大的荣光!快,二位大人里面请!”
徐恪又指了指得月楼内,问道:“你这楼里面,眼下还有空座么?”
店掌柜随即道:“请徐大人放心,鄙店立时会为两位大人腾出一个雅间,至多……前面那一桌,鄙店不收他们的酒钱就是!”
那掌柜的心中却盘算已定,等一会儿,我只需对那“夏云阁”内就座的十余人说一声,“青衣卫的两位千户到了,非要到你们这雅间用膳!”他们自会结清酒钱,立时滚蛋,又何须我操心?
不过,徐恪却仿佛看穿了掌柜的心思,他摆了摆手,道:“算啦,既然你这里生意如此地好,我们且找别的一家坐坐!”言罢,他便与南宫不语对望一眼,两人各自笑了一笑,随即便转身而去。
店掌柜看着徐恪与南宫不语远去的身影,不禁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出了道正坊之后,信步而行,不觉间便行至东市里的“香满楼”前。
“就这里了!”徐恪笑着说了一句:“今日这一顿晚膳,南宫兄你请啊!”随即便当先跨入酒楼门内。
“好好好,今日这顿,我请!”南宫不语也跟着入内。
香满楼偏处东市一角,虽然酒楼内生意不错,但毕竟名气不大,不如得月楼这般,座无虚席。
那跑堂的认得徐恪与南宫的这一身官服,他虽不识那两身官服究竟代表着几品,但也心知必是朝廷的两位大官。他忙急慌慌地跑来,连连向两位大人打躬作揖,然而他一时情急之下,竟不知该讲些什么。
徐恪心中暗道,下一次到这些小酒楼用膳,我须得穿一身青衣了,免得让跑堂的如此害怕。他当下便吩咐道:
“小二,来一锅新鲜的豆腐脑,两盘牛肉,小菜炒个四样,还有你们的‘北方大肉包’,先来两大盘!”
“得嘞,客官里面请!”那店小二见徐恪态度和蔼,言语温和,心下便止住了怯意,他随即就操起了他日常的贯口,大声招呼道。
徐恪与南宫不语在那些食客们惊讶与畏惧的眼神中走过,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南宫不语立时问道:
“贤弟,看起来,你来过这里?”
徐恪点头道:“小弟倒是来过一次,不瞒南宫兄,这里的饭菜其实一点也不输给得月楼,尤其是那‘北方大包’,薄皮松软、肉馅肥美,等一下,南宫兄可得好好尝尝……”
言罢,徐恪不禁双眼望向窗外,他依稀又想起,一个多月前,就是在这间“香满楼”上,就是在这个靠窗的位置前,他和一位身形窈窕、举止害羞的少女一起对坐。当时,那位少女胃口极好,竟一气吃下了好几盘大肉包!
那是一位怎样的女孩呢?她身上委实有太多的谜题,可是她自己,竟一直浑然未觉……
徐恪这样想着,却见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
这一丝丝的小雨,漫天而来,飘飘而下,无声而来,无声落地,仿佛就如那少女的眼神,害羞中又总是带着一丝迷离。
那位少女的名字,便叫作“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