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姜珏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红票子,向着空中递过去,这是她早就提前准备好的。看护默默接了,瞧着姜珏一个人着实可怜,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只能低声叹道:“姜小姐节哀,别太难过伤了身子。”话罢,悄然离开,留给姜珏一个与父母独处的时间。
姜珏摸索着,靠着墓碑缓缓的坐下,把伤腿摆在一边,整个人俯在墓碑上,像从前依偎在父母怀里那样。只是,这墓碑坚硬冰冷,不似父母的怀抱柔和温暖,也不似父母那般会张开双臂,给她一个亲密的拥抱了。
直到这时,姜珏的眼泪终于无声的簌簌落了下来。
“爸爸。”姜珏小声的叫道。无人回应。
姜珏又小声的叫道:“妈妈。”还是无人回应。耳畔只有墓园的阵阵鸟鸣,叫出一阵苍凉和孤寂。
“我的眼睛看不到啦……其实……好害怕啊……”姜珏哭泣着用很小的声音,颤抖着说。
她斜倚在墓碑上,任由忍了多天的眼泪尽情的流。中间有脚步声响起,姜珏听出是自己的两个看护,慌忙擦了眼泪,原来已至午时,看护过来看看姜珏是否安好,给她买了三文鱼饭团,还带了一杯热牛奶。
姜珏心生感激,向看护道了谢,看护知道姜珏需要一个自己发泄的空间,安慰了她两句,再一次走开了。
当墓园重归安静,再次剩下姜珏一个人,姜珏再次把头靠在墓碑上。墓碑上还是冰凉凉的,怎么也捂不热,像她伤心到绝望的一颗心。
当两个看护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时,姜珏知道,已是时至黄昏、不得不走了。姜珏那样坐了一天,没伤的腿也早已麻了,在看护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小声跟父母道别:“爸爸,妈妈,以后再来看你们。”
夕阳的映照下,少女拄着拐杖离开的背影,显得落寞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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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护搀扶姜珏到病房的门口,一个要去打饭,一个要去拿药,姜珏觉得自己已经麻烦了她们一天,便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进病房,内心希望她们早点忙完,也能早点休息。
姜珏拄着拐杖走进病房,就发现病房里的气息不太对。
好像有人。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能够随便进她病房的人……姜珏站在门口试探性的轻声唤了一句:“任总?”无人回应。
姜珏只好拄着拐杖往里走,走得近了,鼻端一阵熟悉的冷香味传来,姜珏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低低的唤了一句:“阿苑。”换了一个称呼。
一阵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响起,姜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扔了手里的拐杖,直接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小凳子还没放好,任苏苑等不及,直接把人放在了盥洗台上。姜珏还穿着那件早已皱了的白衬衫,此时被任苏苑急不可耐的一把撕开,莹白珍珠一样的小扣子被拆坏,嘈嘈切切,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滚了满地。
任苏苑的手抚了上来。舌头则粗暴的撬开姜珏的唇齿,径直探入。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姜珏的一颗心砰砰砰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她在心里疑惑:任苏苑这是怎么了?
任苏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今天一整天,她心神不宁。签合同时好笑到签错了自己的名字,陈舸一脸“我懂”的表情又打了一份,也不知他懂个什么。午餐吃的全麦贝果食不知味,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最后一场会,平日里只觉得副导演说得不够详细,此时却觉得副导演怎么话这么多,一块楼梯转角的瓷砖花纹他都能絮叨上三分钟。
任苏苑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以你的经验,我觉得这些细节都没问题。大家散会。”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任苏苑径直站起来,有些急不可耐的走出了会议室。
急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拎了铂金包,走到陈舸身边低低说了声“走”,就一起坐上了劳斯莱斯幻影,向着和美医院走去。
偏偏今天又堵车。在红色车灯一片的车队中,任苏苑等得心烦意乱,姜珏那一张白玉似的笑脸,那微张的樱桃般娇艳欲滴的红唇,在她面前晃啊晃的。
再往下看,就能看到……任苏苑吞了口口水。事实上姜珏的影子已经在她面前晃了一天,此时越靠近和美医院,姜珏的影子就越发清晰起来。
好不容易过了堵车的路段,还没等司机在和美医院门口停稳车,任苏苑就一把推开车门,一阵风似的向医院大楼内走去。
推开病房,任苏苑往病床上看去,整个人一愣,心里一空——那张病床,竟然是空的。
她期盼的人,并没有如她所意料的那般躺在那里,等待着她。
任苏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任苏苑回头,却见是陈舸匆忙的赶来过来。任苏苑黑着脸问:“人呢?”
陈舸吓出了一脸褶子:“任总,今天看护通知我,姜小姐去永思墓园探望她父母了,结果今天忙昏了头,我忘了告诉您……”
陈舸眼看着任苏苑的脸越来越黑,吓得就差跪下来高呼“师太饶命”了,任苏苑才闷闷的说了一句:“出去等吧。”
陈舸自作聪明的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我给姜小姐打个电话?”任苏苑冷笑了一声,陈舸又出了一身冷汗,在任苏苑那小李飞刀一般的眼神中,灰溜溜的溜出了病房。
任苏苑拖了张椅子,在那空荡荡的病床边坐下,右腿架在左膝上,一下、一下的晃着,她九厘米高跟鞋上的一个钻扣,在夕阳下反射出璀璨的光泽,一下、一下映在病房的白墙上。
任苏苑在心里冷笑:给姜珏打电话?哪有金*主巴巴的给小情*人打电话的?不该是小情*人乖乖等着金*主随时召见么?
她不要面子的喔。
等到任苏苑已经数清楚病房的地板上一共贴了一百三十二块砖时,终于,一阵拄着拐杖的脚步声响起。
任苏苑抬起头,那在她眼前晃了一整天的影子,化为了眼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