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声!”
杨岩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久久不语。
“怎的了?出啥事了?”
别看赵玉枝平时爱跟他闹腾,可一起过了十几年,对枕边人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平时还敢跟他横一横,真有事了可不敢跟他硬顶。
老实人发作起来,那才叫真的狠,蔫儿坏!
“锦鸾没死,她活着回来了。”
杨岩泉扫她一眼,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没死?不是说杀了?”
赵玉枝吃了一惊,随即悻悻撇嘴。
“贱人贱命,祸害遗千年。”
随即又劝犯起思量的杨岩泉。
“活着也好,活该咱家发财。摇钱树回来了,是好事儿,你还怕看不住她飞了不成?”
苏锦鸾又连打几个喷嚏,匆匆跑去后院浴室,一头扎进温泉池里,任由温热的水将自己密密包围。
温度一点点渗进皮肤,苏锦鸾蜷缩成一团,感受着肺部憋气到极致的真实痛苦。
她猛地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着,蓦地再度沉入水底,自虐般反反复复,眼角很快变得通红。
只给了自己偶尔的放纵,苏锦鸾哗啦一声出来,沉默着拧一把湿漉漉的长发,换上干净的衣裳。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寒意,有种哀莫大于心死般的静寂。
她随意看了眼伤口,说也奇怪,明明挺疼的,泡完河水又来泡澡,按理说就算不感染发炎,也该杀得疼吧?
事实上并没有多严重的样子。
伤口边缘微微泛白,能看见里头鲜红的血肉,没有半点中毒迹象,痛感也散去大半,似乎马上就要收口愈合了。
苏锦鸾沉默着放下衣袖,袖口一道接上的深色斓边,是芳草亲自缝上的。
芳草才十四,还没及笄,更没成亲,花一样的年纪,难道就这么没了?
苏锦鸾穿上薄底绣鞋出了浴室,天光大亮,她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是梦吧?快点醒过来,她想回家。
一颗小石子砸到她脚边,唤醒她的失神。
苏锦鸾本能抬头,对上墙头上少年朝气蓬勃的面孔,在春日里灿烂得晃眼。
苏锦鸾眯起眼,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喜地凑过去说话。
“锦鸾妹妹,来,给你带了好东西。”
徐长卿扬扬手里的小酒坛子,小声唤她。
一醉解千愁?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锦鸾默了默,移步上前。
“你没去上学?”
她开口,纵使声音低哑,也带着天生的娇憨。
徐长卿见她小小一团,落水猫儿一般可怜可爱,想了想,干脆小心翼翼翻墙跳下,心虚地四下瞧瞧,趁着没人,赶紧拉起她凉冰冰的小手,将人拖进绣楼。
“你遇见这样大的事,我不放心,托人跟夫子告了假。”
少年详细解释,将门插上,规矩地不四处乱看,耳尖浮起一点隐晦的暗红。
“来喝一杯暖暖身子。你不是早就馋我这坛状元红了么,今儿请你喝个痛快。”
少年拍开坛口的泥封,一股甘冽的酒香逸出,带着淡淡梅花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