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管理国家粮仓的官吏们来说,粮仓中的粮食其实没有具体数额,精确到具体百十石根本不可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除了运输途中不可避免的粮食损耗外,还会因为粮仓环境不好导致的粮食腐烂变质,以及虫蛀、鼠窃等众多原因造成的损失,这些损失都是难以及时、精准的确定具体数量。
久而久之下来,朝廷即使派钦差来检查,多数也只是走走过场,根本就查不出来什么大过失的。
既然太仓署的官员都不清楚具体数额,也就不会有什么粮食损耗的明细账目。
哪怕就是有明细,也别指望多清楚,或者多准确了。
刘辰星心里多少有些准备,毕竟她才亲自归纳整理过太仓的相关资料,当时呈报上来的就只有损耗的总数,而无具体损耗的账目。
可想而知,她问太仓官吏要来的这一份资料,不要指望能有多详细,能给她一份这样的账目就是很不错了,这估计都还得感谢女皇的钦点,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除了魏王沈仲夷、三司长官这四位大佬以外,唯一名正言顺的稽查组成员,甚至像大理寺少卿宋如玄、御史中丞冯涛这些四品以上的中央官署的部门二把手,都不是奉旨调查的稽查组成员,乃他们各自部门的一把手顶头上司下命,让其代表他们具体负责调查事宜。
就在刘辰星拿着狐假虎威得来的账册翻看第五遍,在心里默背第四遍,正准备百无聊奈地默背第五遍,并且告诉自己书读百遍其意自现的时候,魏王沈仲夷终于带着三司的二把手们下朝过来了。
“见过魏王。”
沈仲夷人还没到太仓署,早有禁苑当差的小吏过来传话,不等沈仲夷一行人走过来,公堂里的太仓署官员忙不迭放下手里装模做样翻看的各类资料,迎出公堂,在廊檐下恭敬候立,将刘辰星这个正儿八经的稽查员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
望着眼前从头到脚都陪着小心又殷勤的太仓署官员们,刘辰星默了默,看来她虽在现代职场混了三年,但是古人也不遑多让啊!
深觉自己在上司面前表现不够的,刘辰星非常自觉地反省了一下,就从善如流地站在黑压压十来个太仓署大官小吏的身后,一点也不低调地扬声恭候道:“见过魏王。”
估计昨天沈仲夷的下马威多少把人唬住了,再者沈仲夷可是有力的皇位继承人之一,可和以前走过场检查的官员不同,一众太仓署官员再是怕惹祸上身,又或是存了在沈仲夷这个龙子凤孙跟前露脸谄媚的心思,声音虽是恭敬却不免有一些拘谨,而一拘谨起来,这声量自然也就小了起来。
刘辰星又刚反思过自己,觉得自己比起古代的人精们还是太低调、太谦虚了,恭迎的声音不觉微微提高了一个分贝,摒弃了以往喜欢龟缩角落的低调行事。
没办法,身为大佬稽查队伍里的唯一小喽啰,说应该不打眼,但其实又大眼,想想一堆白天鹅里的丑小鸭多么与众不同,还有一堆万绿丛中那一点红,怎么能不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