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宴的气氛还算是轻松愉快。
众人依次离开餐厅时,亚伦突然叫住了霍前川。
“不知道明天您有没有空,我想我们可以聊聊。”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霍前川牵着沈月绯的手,一字一句道:“不巧,明天我要跟夫人去赫达酒庄。”
亚伦的脸色白了白,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
“姐姐,你们要去赫达酒庄?”
“对啊。”沈月绯挽住霍前川的胳膊,笑:“明天天气也不错,我跟他去走一走。”
“你明天不是要忙课程吗?这次就不跟以前一样带你了。”
沈月绯这话将亚伦想要说出来的话全部给堵死在了喉咙里头。
亚伦的心里头很是难受,然而面上依旧强撑了笑意:
“是吗?那你们两个人玩得开心。”
“好。”
沈月绯挽着霍前川从亚伦身边经过,半点都不带回头的。
梅林家主站在亚伦身后,将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收进眼底。
“亚伦,你跟我过来。”
“不了,我还有课程没有完成,先走了。”
饶是梅林也没有想到,向来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落他面子的亚伦,居然也会驳他的话。
看着亚伦头也不回的走了,梅林家主身后跟着的管家低头轻声问了一句:
“家主,可需要叫人把少爷请过来?”
那个请字说的很是重,梅林想了想,便摆摆手。
“不了,省的这小子又要闹出来什么事。”
毕竟之前给他安排未婚妻的事情——梅林很是清楚。
清楚亚伦如何不喜欢却又强迫自己接受。
也许是人到中年总觉得身边危机四伏的梅林,此刻也开始怀疑亚伦了。
怀疑亚伦会不会做出来一些违背人伦的事情?比如说暗中谋害他这个家主。
更何况,梅林开始担心亚伦会不会借助亚尔弗德家族的力量,把他这个家主给推下去。
洛斯兰家族的每一任继承者能够活下来接管家族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梅林是经历者,自然是印象深刻。
也就难怪梅林会有这种想法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但是这万事若是叫人开了个头,就会多了起来。
你没做过的事情你做了,后来者就会群集居上,而且还会越发过分。
“传我的命令下去,让保镖看好少爷。”
“是。”
说是看好,实际上就是监视。
一但亚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怕梅林会真的不顾父子之情,亲手将这个叛逆的儿子给扼杀了。
洛斯兰家族的家主,若不能平安到老,就是死于意外。
梅林并不希望自己死于意外。
他还没有坐够这个位置,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想了这么多,梅林才大步返回自己的卧室,身后的管家落后一步跟着。
“亚伦,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
沈月绯和霍前川返回卧室没有多久,就有女佣送了水果进来。
果盘里头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樱桃,沈月绯刚刚吃完饭暂时不饿,所以就没有动。
“你说刚刚那一下,亚伦找你是想做什么?”
沈月绯从身后抱住霍前川,问了一句。
“我觉得大概是想要跟我聊天谈心吧。”
“聊天谈心”这四个字,沈月绯听出来了其中的深意。
“说起实在的,我觉得亚伦有些小孩子思维。”沈月绯补充了一句:
“当着家主的面就这样说,完全不看场合。”
“你知道他是小孩子就好了。”霍前川转过身把沈月绯揽进怀里,“现在你好像不困?”
今天睡了那么久,沈月绯当然不困。
“怎么了?”
面对沈月绯疑惑的神情,霍前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良久才道:“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的话可以说,但是偏偏说不出来。”
“就觉得你现在这样站在我跟前,就抵得过这万语千言。”
认真说话的霍前川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采,沈月绯亲了一下他的脸,低声道:
“那么现在呢?”
“你会不会脸红?”
说起来脸红这个问题,沈月绯就没有见过霍前川脸红的时候。
不管她怎么撩他,都见不到这人脸红的时候。
反倒是每次她被撩得脸红耳赤。
真的是不公平。
面对沈月绯这个问题,霍前川把人压在松软的被子上面,轻笑:
“之前好像有人不止一次觉得我没脸没皮的?”
沈月绯躺在被子上,整个人都微微往里面陷了一些:“这跟你没脸没皮有什么关系?”
“没脸没皮当然不会脸红。”
沈月绯:懂了。
原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不要脸皮的。
霍前川:呵,要脸皮能娶到媳妇?
显然是不能。
两个人在卧室里头说着悄悄话,另一头,刚刚返回自己房子的亚伦,明显就感觉暗处有人跟着他。
亚伦不用想就知道是梅林的人。
以前总觉得梅林在他身边安排人手是真的为他好,怕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出了什么意外,现在看来——保护只是个名头,监视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看样子梅林是对他起疑心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没有货真价实的证据,梅林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现在只能忍下这些。
等到跟亚尔弗德家族联姻成功,他就会努力培养自己的势力,趁早将梅林从家主的位置上踢下来。
一但梅林手里没有了任何权利,那么他就只能乖乖的滚去养老。
一但洛斯兰家族为他所掌控,亚尔弗德家族也会被他踢了。
他对那个什么伊莲恩压根就没有半分兴趣,若不是看中她背后的势力,他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姐姐,我不择手段,只为得到你。
“说起来,明天姐姐要跟霍前川去赫达酒庄——”亚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个好机会。
赫达酒庄位于洛斯兰家族百来公里以外的一处山脚下,这儿人烟稀少风景优美,自山顶上流下来的雪水灌溉着这大片的葡萄园,时不时还有飞鸟自上空掠过。
沈月绯和霍前川是上午九点半的时候到达的。
赫达酒庄里头有不少的佣人在干活,看见沈月绯的时候都会冲沈月绯问好。
接待沈月绯的是赫达酒庄的管理者,叫做巴洛。
巴洛留了茂密的胡子,笑起来跟菊花似的一张脸已经昭示了他的年纪。
“我们自己走走,您忙自己的事情就是。”对于在洛斯兰家族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巴洛,沈月绯还是带了几分敬重的。
以前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过来玩,巴洛也总是拿出来很多的好东西招待她。
“说起来,我在这儿有个私人酒窖。”沈月绯拉着霍前川走到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处。
鞋子踩在厚重的铁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沈月绯拉着霍前川下来的时候,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的橡木大桶整整齐齐的摆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里面都是在发酵的葡萄酒,我带你去看我自己的酒窖去。”
“因为我也不怎么喝酒,但每年有珍贵的酒出来时,家主都未必拿的到的,我倒是有那么一两瓶。”沈月绯挽住霍前川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跟霍前川说话。
两个人穿过长长的橡木桶流下来的一条居中的小道,走到了位于尽头的一扇门前面。
“诺,就这里了。”
沈月绯从口袋里翻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沉重的木门。
拉开昏黄的灯光,入目便是靠墙的五排大架子,还有几个放在地上的自带水龙头的大木桶。
这些架子上面放的都是包装精美的酒盒子,沈月绯顺手拿了第三层的一个盒子,打开来给霍前川看了。
这是赫达酒庄里头比较稀少的一款,叫做黑珍珠之泪的葡萄酒。
因为发酵的温度跟湿度都需要人工看守,若是其中有一点不符合流程,那么这个黑珍珠之泪也就做不出来。
而且葡萄都必须是黑的发亮且在清晨的时候采收下来的才可以用。
“你要不要尝尝?”
霍前川并不是贪杯之人,闻言便是拒绝了:
“不了,你留着。”
这一瓶黑珍珠之泪曾经在拍卖场上以四百三十五万的价格拍出,霍前川还是懂这个价格的。
其实价格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万一喝多了,做出来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就不好了。
虽说男人酒后乱性完全是瞎扯淡,但霍前川并不想冒一点点风险——现在这里可是洛斯兰家族的地盘,暗地里还有个亚伦盯着他。
沈月绯见霍前川拒绝,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搬来了梯子准备拿第五层的红酒。
“你说拿哪一瓶,我来。”
“好。”
有人代劳,沈月绯当然是高兴的。
就在霍前川放置梯子的试试稳不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梯子似乎某处的螺丝松动了,好在霍前川反应够快,趁梯子还没有砸到沈月绯之前,抱着沈月绯就往一边闪了。
木头做的梯子很快就跟多诺米骨牌一样散了架,沈月绯被霍前川牢牢的抱在怀里,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没事吧?”
梯子散落一地,顺带碰掉了几瓶包装好的红酒。
沈月绯一脸的紧张,霍前川抱着人安慰:
“没事,不要怕。”
“有什么不舒服要说啊。”沈月绯现在很是自责,若非霍前川试试这梯子稳不稳,估计现在掉下来的人不是她就是霍前川。
当然也怪她,没有考虑到这个梯子因为有些年头所以螺丝松动了。
打了个电话让巴洛带人过来收拾残局,沈月绯另外叫人拿了几瓶有价无市的红酒给了霍前川,让他带回去给三位老爷子。
霍前川收下后,玩笑似的来了一句:
“这么贵重的酒送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要些什么好处?”
“那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啊。”
这算什么好处?
分明是他的本能。
两个人从酒窖出来,穿过大厅,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卧室里头,沈月绯叫人送了药酒过来,关了门,不由分说的要霍前川脱了上衣。
霍前川本来就没有什么事,见沈月绯这一副强盗的模样,只好乖乖的脱了上衣让沈月绯检查。
沈月绯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把衣服——唔!”
沈月绯的一声惊呼都被霍前川尽数吞没,男人就这样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让我缓一下。”
脑子里头一片热浪,迷迷糊糊的沈月绯,差点没有溺毙在这个吻里头。
她就单纯想要看个伤口而已,怎么又变了味?
只怕是沈月绯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之前那副仔细检查的模样,落在霍前川的眼里,就像是一单纯无辜的小白兔,正瞪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尾巴狼。
就差没在脑门上说“快来吃我”这四个字。
“夫人对我的身材满意吗?”
占尽了便宜的霍前川,此刻微微抬起上身,露出八块腹肌的完美身材,以及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这一幕看的沈月绯差点想要流鼻血。
“你你你穿好衣服!!!”
沈月绯赶忙捂住双眼,还忍不住的吞了一下口水。
呜呜呜她不是色女,她不是的!她一点都不馋!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偷偷松开一点缝隙。
她就看一下下,看自己的对象总不犯法吧?
霍前川哪里不知道沈月绯的小动作,当下就这样看着她,也没有要穿衣服的意思。
“身材真好,感觉自己真的赚了。”
欣赏着霍前川的某个人,心里这样想着。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沈月绯才慢慢的回味过来不对劲。
奇怪了,这人怎么好像在盯着她看?
像是被抓到了一样,做贼心虚的沈月绯轻咳一声,故作镇定:
“你衣服穿好了吗?”
霍前川差点憋不住笑。
“穿好了。”
偷窥的某个人:呵,我信你个鬼。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霍前川主动穿好了衣服且滚去了浴室。
察觉到身上的压迫感一轻,沈月绯赶紧的爬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的。
实在是压得慌。
知道霍前川去洗澡,沈月绯也不可避免的脑子热了一下。
反正都是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等到霍前川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时,巴洛打了电话进来,问沈月绯和霍前川要不要现在吃午餐,还问要在哪里吃。
沈月绯当然是选择去餐厅。
餐厅实际上是玻璃房的构造,四周种了一圈常青的灌木,爬上房顶上的藤蔓早就枯败,斑驳的贴在上头。
午餐很简单,都是按照沈月绯的口味做的。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再做。”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沈月绯唯恐让霍前川觉得自己不关心他。
“没事。”事实上,沈月绯吃的菜,霍前川也喜欢。
“嗯。”
在这么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沈月绯和霍前川美美的享用了一顿午饭。
“说起来,葡萄园里头有个烧烤的地方,晚上我们俩吃烧烤怎么样?”
“再开瓶葡萄酒就最好不过了。”
“好。”
沈月绯高兴,霍前川也跟着高兴。
午休是惯例要的,只不过沈月绯很快就被吵醒了。
本来躺在小花园里头的躺椅上晒太阳睡个午觉最好不过,偏偏有人要找不痛快。
来人是奥德莉。
霍前川此刻站在沈月绯面前,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叫做奥德莉的女人。
“莎莉丝特,管管你的男人。”
不等沈月绯开口,奥德莉一脸倨傲:“身为堂堂霍氏集团的总裁,连基本的贵族礼仪都不懂吗?”
“方才他拒绝的行为,我觉得这是在对我的藐视!”
藐视?
沈月绯听了这么几句,脑子里才清醒过来,不由得哼笑一声:
“我记得是吻手礼吧?奥德莉,你拿我是傻子吗?”
想要用这所谓的礼仪占她男人便宜?做梦!
那点小心思被沈月绯毫不留情的戳穿,奥德莉的嘴上虽然在辩解,然而心里却是不安的。
“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自己。”
霍前川柔声安慰沈月绯,打算自己出手,却被沈月绯拦下。
“好了,女人的事情你少掺和。”
说完这话的沈月绯,面对喋喋不休的奥德莉,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奥德莉半边脸都肿胀起来。
“你、你居然敢打我!”
奥德莉的眼泪都在眼里头打转,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平常的男人都会心疼。
“你就算叫上你的父母来我这儿跟我说道理,我也觉得我没错。”
说这话的沈月绯那可是一个十足十的任性,就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我不管你今天因为什么来赫达酒庄,但是你既然来了我也不会无缘无故赶人。”
“可你偏偏要作死招惹我的人——我给你这份胆子了?”
沈月绯一口一个我的人,站在后头的霍前川心情很是愉悦。
嗯,他是她的人。
“我明明只想跟他认识一下!”奥德莉嘴硬辩解,可那不停的撇向霍前川的目光,已经完完全全的出卖她了。
“够了,你的谎言在我这儿已经藏不住了。”
沈月绯疾言厉色的表情当真是吓哭了奥德莉。
“来人,把这位小姐送回去。”
沈月绯才没空听奥德莉在这儿哭,直接叫人把人强制性送走完事。
又吩咐了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不必打扰她,这才重新躺回去躺椅上睡着了。
站在后头的霍前川:嗯……好像被遗忘了?
沈月绯这一睡就是下午三点半,醒来的时候喝了几口水才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沈月绯,发现霍前川不见了。
拿出来手机准备打个电话,沈月绯看见了霍前川的消息。
哦,原来是被叫去说话了。
等会!
这这这叫他去说话的除了父亲还能有谁?!
沈月绯急急忙忙的去了酒庄三楼的书房。
果不其然,门是虚掩的。
沈月绯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偷听,干脆利落的推开门。
预料中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存在,这两个人聊天的气氛看起来似乎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