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歇息的空档,晏非聆带着平喜,悄悄离开了栖梧阁。
每年的四月,她都会选一天去梨苑一趟。
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看一会儿雪白漫天的梨花。
去年,熙宁帝替晏非聆在梨苑架了一架秋千。
坐在秋千上,看着满满的梨花,心情就会分外安宁。
晏非聆二人熟门熟路的避过人多的地方,一路直奔到了梨苑。
梨苑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成片成片如云堆雪的梨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平喜替晏非聆仔细的擦拭了秋千,扶着秋千绳子,好让晏非聆坐上去。
待晏非聆坐好,平喜就悄悄的退了出去,守在梨苑的门口。
霎时间,晏非聆耳边除了风扫落叶,轻拂花瓣的微微声音,就只剩下了秋千摆动的低低吱呀声。
“青瓦红泥墙,彩衣染新泥,炊烟袅袅起,阿郎胡不归?南泽白鸥渡,云深玉雪山。”
轻轻的,柔柔的,女孩稚嫩却清甜的嗓音缓缓唱着一首小调。
调子平缓,却带着三分的空灵。
在梨苑里轻轻飘荡。
躺在树枝上的白衣少年眉眼一动,坐直了身子,看向丛丛茂盛梨花枝头下,荡着秋千的女孩。
怎么每一次他躲懒,都能遇见她?
少年心中有些郁卒,不过听着耳边轻柔的小调,倒也不错。
便又缓缓躺了回去,透过雪白的梨花,看向碧蓝的天空。
不知道小调唱了多久,等少年回过神来,已经听不见那轻柔的小调。
低头看去,只见女孩掂着脚尖,控制着秋千,不再晃荡。
然后呆呆的看着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梨花枝。
“昭仪娘亲,又过去一年了呢,沅沅过得很好,我也很好。”
女孩的声音很轻,但是从小习武的少年耳力不错,还是听见了。
听闻六公主的生母是个昭仪,所以,她是来缅怀生母的?
少年面上慵懒的神情渐渐收起。
“今年,我又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皇后娘亲待我也很好,对了,我现在搬了新的寝宫,叫栖梧阁,因为院子种了一棵高高大大的梧桐树,我还让人收集了蔷薇花的种子,在寝宫的墙边种了,您说过,等蔷薇爬满墙,盛放的时候,很美很美,像一片粉色的海洋,对了,我还没见过大海,听说大海很大,很漂亮,很壮观,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着……”
女孩的声音很清甜,话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少年同样悄悄折了一支梨花枝,在手中把玩。
他还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女孩。
树下,晏非聆还在絮絮叨叨,“皇后娘亲给我找了个教养嬷嬷,唉,每天学规矩礼仪可辛苦了,我听阮家表姐说她在北边的时候经常出门玩,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也好想出宫玩,可是……唉……昭仪娘亲,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会笑话我吧。”
说到这儿,晏非聆停住了话头。
剩下的半句话默默在心底补全,笑话我这个明明来自民间却向往民间的人。
皇宫里的生活是晏非聆以前从未奢望过的舒适尊贵,可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约束和压抑。
凡事有利就有弊,有舍才有得。
晏非聆抖了抖手中的梨花枝,抖落数片雪白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每年这个时候,晏非聆总有些难受,她有些唾弃自己,一边高高兴兴的享受着公主的金尊玉贵,一边却又想着混混的自由自在。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