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无论如何不肯认罪。
王七麟也没指望他认罪,这个人是官油子,从老百姓口中能判断出他是个污吏,对于当下这种事他见的多了也经历的多了,是个铁王八。
铁王八不开壳,蛟龙也难啃。
所以他换了一个方向,对商人说道:“薛掌柜,今天这事呢,您是栽了,现在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抗拒从严,在圣上御赐龙袍跟前撒谎,这是欺君之罪,你可了解欺君之罪的刑罚?”
商人哆嗦着跪下了,面色煞白、眼神呆滞,一语不发。
徐大体贴的说道:“本官好心,给你提醒一下,至少要杀头。”
商人抬头愣愣的看着他,嘴唇哆嗦的更厉害了,有半边脸上肌肉几乎抽搐起来。
徐大冲他和蔼的笑了笑:“不用谢,本官爱民如子,应该提醒你的。”
王七麟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说道:“第二条路是坦白从宽,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事实真相,那当今陛下宽宏大量,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商人惊恐的面容一下子舒展开来。
这时候高良突然说道:“大人,您这是诱供,薛掌柜可能刚才认错了钱铢,他确实丢了一百银铢,所以看到陈氏家中搜出这五十银铢与自己丢失的银铢很像,情急之下就昏了头乱说话。”
徐大厉声道:“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商人对高良似乎极有信心,得到提醒后他跪地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大人请明察,小的刚才确实是昏了头,小的丢了钱太……”
“闭嘴。”王七麟喝道,“你当真要犯下欺君大罪?”
商人又是害怕又是绝望,哭着叫道:“大人,小人就是一时糊涂? 小人确实丢了一百银铢!”
王七麟问道:“是吗?如果你丢的不是一百银铢? 那你可就真犯下欺君大罪了,这样你可就没有退路了。”
商人咬死牙根? 重重点头。
常贺礼阴沉着脸道:“到了这时候? 还死不悔改?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哪,给本官上刑? 给本官打他二十大板!”
王七麟伸手拦住他的命令,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常大人? 刑讯逼供不可取? 本官断案向来不靠刑罚,而是靠证据,要让他认罪认的心服口服!”
说着他看向谢蛤蟆,谢蛤蟆一甩袖子唱喏道:“无量天尊? 既然这位掌柜的不惧圣上之威? 那不知道他是否也不惧神仙之威?”
“老道可以请火德真君下凡来验证他话里的真假,给老道拿一个烙铁过来。”
一听这话门外有人倒吸凉气:“烙铁呀,嘿哟,一提这个我胸口就疼!”
薛掌柜惊恐叫道:“不是不刑讯……”
“闭嘴!”有衙役上去给他一巴掌,“大人让你说话了吗?想咆哮公堂?”
此时衙役们对王七麟三人已经心服口服? 不用常贺礼发话,立马有人急匆匆的跑了。
但等了一会烙铁也没有拿上来? 谢蛤蟆问道:“无量天尊,这拿个烙铁怎么如此之久?”
常贺礼发火的一拍桌子? 又有一个衙役跑了出去,然后很快两个衙役都跑了回来。
先头去拿烙铁的衙役说道:“回禀大人? 烙铁得现烧? 小的刚刚才烧起火炉。”
谢蛤蟆甩袖道:“老道又不是要刑讯逼供他薛掌柜? 你不必烧红,拿来就好。”
一根烙铁拿来,它是生铁铸造,长久火烧让它变得乌漆墨黑。
谢蛤蟆拿着烙铁在看了看,忽然伸手贴上一张符箓摇曳了一下,喝道:“飞天欻火,大布阳晶,上下太极,周遍四维,翻天倒欻,令下速追!”
“法箓弟子某乙命属七斗斋星君,夙请火德真君,一如科约,律令!”
他的话音落下,符箓猛的燃烧,火势极其凶狠,乌黑的烙铁很快便变得通红。
见此衙役们一个劲的嘬牙花子,门外有善男信女直接开跪:“弟子见过老天师!”
八喵看见有人跪下赶紧跑过去左右张望:盆友,发生肾么事了?
谢蛤蟆举着通红的烙铁满脸欣赏:“火德真君有火有德,最是公允但性如烈火,他不会错怪清白之人,也不会放过做恶之人。”
“但他老人家是神仙,神仙如神龙,轻易不现身,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他对一个人的态度呢?很简单,舔这根烙铁!”
“伸出舌头舔一下,若是无罪的清白之躯,火德真君绝不会伤害他,但若是有罪在身特别是此时因为犯罪作孽而心虚,那舌头会被烫熟!”
他欣赏着通红的烙铁,忽然伸到了薛掌柜跟前:“你若是真丢失了一百银铢、真的将陈氏五十银铢当做自己丢失的银铢了,那就舔这烙铁,让火德真君来给你做主!”
烙铁伸来,带着滚烫的风。
薛掌柜嗷嗷叫着往后爬,连滚带爬。
谢蛤蟆又将烙铁指向高良,高良此人却是冷静,说道:“这是大人的一家之言,谁又能证明大人说的是真话呢?不管是谁,舔这通红烙铁都会被烫坏舌头吧?”
听到这话,谢蛤蟆大笑:“无罪者别说被烫坏舌头,都不会被烫到,不信老道给你演示一下!”
他往周围看。
不管是衙役还是百姓顿时面色惨淡,下意识的往后窜:
这听天监玩的太野了。
谢蛤蟆看向王七麟和徐大,王七麟挺身而出:“本官一心为朝廷、为百姓、为圣上的江山社稷,自认从未做过亏心事,今天更是一心为百姓主持公道,所以不怕火德真君的惩戒!”
他对老道士有信心。
通红的烙铁伸到他面前,他不动声色的舔了一下。
舌头在烙铁上舔过,唾沫滋啦啦的响,带起一阵白雾。
王七麟伸出舌头,完好无损。
围观百姓就跟在集市上看耍把戏的,纷纷大叫:“好!”
徐大心虚,目光游走。
高良叫道:“王大人有修为,修为通天,当然不怕火烧的烙铁。”
谢蛤蟆将烙铁递到了陈氏跟前,问道:“陈氏,这五十枚银铢是不是你所属?”
陈氏说道:“大人明鉴,确实是奴家所属。”
谢蛤蟆又问道:“那你得到这笔钱的路途,是不是问心无愧?”
陈氏急忙的点头:“回禀官老爷,问心无愧,奴家问心无愧,这就是奴家该得的钱,也是奴家以后养活孩子的钱!”
谢蛤蟆将通红的烙铁递过去:“你若是问心无愧,就舔一下。老道可以向你许诺,只要你今天没有偷钱、这五十个银铢来路端正,火德真君绝不会伤害你!”
陈氏道:“奴家知道您和那位年轻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奴家信你们的话,奴家不怕!”
她凑上去伸出舌头舔了烙铁一下。
百姓们和衙役们抻着脖子瞪大眼睛看,八喵也站起来抻着脖子瞪大眼睛并且翘着脚张着嘴看,它想跟着开开眼界。
烙铁上浮起一点白雾。
陈氏舌头安然无恙。
门外百姓更激动了:“好!”
“就说她是无辜的。”
“这陈氏我是认识的,我刚才说了她这人绝不可能去偷东西!”
高良皱起眉头,薛掌柜面如土色。
烙铁伸了过来。
薛掌柜急忙往后退。
烙铁追了上去。
徐大吼道:“张开嘴,给大爷好好的舔!”
薛掌柜终于崩了,他跪地叫道:“大人饶命、大人宽宏大量,小人撒谎、小人不是人,但这件事就是高大人指使小人这么干的!”
“闭嘴!胡说!”高良吼道。
谢蛤蟆将烙铁伸到了他跟前,吓得他连退两步。
王七麟冲薛掌柜喝道:“继续说,坦白从宽、阖家团圆,抗拒从严、牢里过年!”
薛掌柜捂着脸嚎啕大哭:“是是,大人宽宏大量,小的什么都说。”
“高大人说陈氏家里有五十银铢,让我配合他演戏,把这五十银铢赚到手,然后我们二一添作五,一人分二十五个银铢。”
“小人鬼迷心窍,小人不是人,可是没法子,小人欠了外债二十银铢,只能答应给他去演戏……”
“大人宽宏大量、你说过的,当今陛下宽宏大量,可以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说过的,大人你说过的!”
王七麟说道:“本官言而有信,并且言必信行必果!”
“你一介平民百姓竟敢犯下欺君大罪,本来罪当斩首,看在你举报高良有功,本官判你一个苦牢二十年之罪,你去牢狱里头要改过自新,别枉费圣上的宽宏大量!”
薛掌柜像是被人抽掉了大梁骨,一下子瘫软在地:“二、二十年牢狱?”
王七麟问道:“这还是你举报高良有功,否则本官给你换回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