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如何使得?”
少女阿夹闻言脸色大变,“姐姐腹中的孩儿不过七月,又多受波折,一旦脱胎,恐会夭折。”
“到了这等地步,还哪里能顾得其他。”
陈靖姑面色决绝,伸手一挥,就在那高台之上,忽然就有一道白幔罩下,外人见不得其中情状。
“娘子,娘子……”
那刘杞站在高台之下,急得直跺脚。
东越城火起,四处人群早已混乱,即便周遭还未曾逃离的,也不过二三百人,这些皆是感恩于陈靖姑情义的。
“百无一用啊,百无一用啊!”
刘杞眼角有泪,眼神茫然,他虽有个县令的身份,可他这县令并非自家能耐,而是受了陈靖姑封敕所带来的提携赏赐。
是以,在这州郡县同郭的东越城,他就是个印章县令,诸事不理,全然无用。
江面之上,方才平复下去的水流,渐渐激荡。
滚滚的越江水,自西向东而流。
可就在此刻,这浩浩的江水忽然一下顿住,激起了千重巨浪。
那东流而去的江水,竟然翻涌着从远处倒卷而回。
越江流经东越城此处,已然是临近入海口,水波浩瀚足有数百丈,这一下翻滚而回,那水浪滔天,十多丈高的巨浪升腾而起,朝着越江江畔汹涌而来。
江畔之上,原本还站着的几百民众,到了此刻,再无人能够稳得住心神。
一个个面色惨然,发出惊恐的呼喊之声,四下奔逃。
远处,有目睹这一幕的,亦是吓得魂飞魄散,要么跌坐在地,茫然无措,要么没头没脑地朝着远处逃遁。
当日在杨浦县那浦水翻滚,已然惊天动地。
这越江一路不知汇聚了多少水脉,那等声势,超出了更是千百倍之多。
眼看那浩浩江水翻滚着,已然到了江畔不远。
一线浊浪排空,就要倾压而来。
骤然间,那高台的白色布幔上,传出了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
随后,一道白影从布幔里飘飞而出,陈靖姑面上尽是汗水,一头黑丝隐有白发,只是她的小腹已平,冲着身后大声喊道:“阿夹,你先带我孩儿离开法坛!”
“姐姐!”
跟着从布幔里里钻出来的少女阿夹,手里抱着一个用白布包裹着的婴儿,正哭泣不停。
听到陈靖姑的喊声,面现犹豫,而后蓦然转身从高台上跃下。
见到阿夹抱着婴儿离去,陈靖姑立于法坛之上,手结法印,口念法诀。
“太上至一之谓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长生。天无私覆,四时行。地无私覆,万物生。人无私覆,大亨贞……天地有正气,荡荡莫能名,一切诸厄难,欣喜灭无形……”
须臾间,那滚滚而来的浩荡越江之水,似乎凭空被一股无形之力所阻挡。
虽浪高惊天,可沿着江岸一侧,再不得存进。
只是随着那法诀的吟诵,陈靖姑额头冷汗越来越多,整个人已然是摇摇欲坠,但她偏生强撑着一口气,双手舞动间,有沛然大力在空中,竟似将那浩荡的江水,朝后压了回去。
“陈靖姑,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那滚滚的江水上,一个黑影来回腾挪跳跃,口中发出了无比愤恨仇怨的浩大之音。
只是,随着着黑影开口之后,那滚滚的越江之水,又往后退了数丈。
那越江之主登时怒不可遏,再次怒吼道:“陈靖姑,你之法力能阻江水,可你阻得了我三千水兵么?”
砰砰砰——
一连串的水花,冲天飞起。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虾兵蟹将水怪王八,三千杀气腾腾的水怪妖兵,从那滚滚江水跳了出来,冲到了岸边。
陈靖姑面对那汹涌而来的江水本已是勉力支撑,如今见那些个模样怪异狰狞的水中妖兵,冲了出来,登时面色越发惨然。
越江之主在那江面之上,驭使着浩荡江水和陈靖姑相持,见到陈靖姑那难以支撑的模样,登时发出了无比快意的大笑:
“人道气运果真是要尽了,这等情形下,只靠得一女子勉力支撑,人间可还有英雄豪杰耶?”
正在此时。
东越城方向,一个年岁不大的道人,一手持剑,飘飞而来。
其后,东越城南城方向,又有数百上千的喊杀声涌出。
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巨汉和一骑乘怒骂的军中校尉。
江畔上,背脊挺立如枪的老汉,骤然拔刀,杀气昂扬。
“谁欺我人间无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