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冰雪未消。
裴楚站在道旁的一座小山岗上,遥遥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县城,宛如巨兽匍匐,映着皑皑雪色,格外鲜明。
“哥哥,过了沧澜县,就是大江,然后我们就出云州了。”
陈素在山岗下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旁,手里拿着一张做工不甚精致的舆图,冲着山岗上的裴楚喊道。
“说起来,云州倒是比越州要大上一些,不过地势低平,道路也要好走不少。”
裴楚从山岗上一跃而下,走到陈素身边,从她素手里接过一小截的炭笔,在线条极为简单的地图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标注。
这张地图是裴楚在刚进入宁州时,费了不少力气,才从一个商户手里弄到的。
这方世界虽有道术神异,但到底天上到底还是没有卫星之类的环绕,所用的地图依旧简陋非常。
而且,到底是天圆地方还是宛如鸡子,他也不敢完全断定。盖因这方世界地理山川不同,大周朝十九州的疆域,也比裴楚所想的要大出许多。
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一辈子都少有出门,更不用说接触到地图之类的东西,不论是行商还是赶路,多数都依靠的是经验和一些方向判断。
裴楚上一世是习惯了导航和能够直观看地图方位的人,是以,这一路所行经过的地方,都会做一些注释。
望了一眼旁边双眼亮闪闪的陈素,裴楚又轻笑一声,指着地图道:“看地图最关键的就是比例尺,算好比例尺,大约就能够估算出一个地方大概距离。如果有沙盘的化,还能够将这些山川河流、城池村庄一一复原,更能清晰许多。”
陈素连连点头,略有得意道:“哥哥,我刚才算过了,我们离沧澜县县城大概还有十里路。”
“不错。”
裴楚笑着将地图收起,交到陈素手里,“之前你说算学没有用处,这不就用上了嘛。”
“嘻嘻!”
小姑娘轻笑一声,将那张被裴楚涂涂改改了许多地方地图收好,望着裴楚笑道,“哥哥你教的道术我学不会,但这些我都知道怎么用了。”
裴楚无奈摇头,他从无字书中学到的道法,但也不知是少了哪一步,符箓小姑娘能用,但自身并未能蕴养出法力。
反而,陈素从猪道人和兰颇那里学到的一些诸如“家有蛇虫现法”、“治牛瘟法”、“养猪如牛”、“烟寻泉脉”之类的简单术法,已然有些模样。
下了山岗,两人又沿着官道一路往北。
这里已经是沧澜县的境内,沧澜县是宁州最北的一个县,再往北边是大江,然后进入司州。
地图里所标注的大江只是浅浅的一条细线,但裴楚从途经的一些人口中已经听闻,这条大江绵延万里,流经许多州府,是大周境内数一数二的江河。越江与之比起来,不过是涓涓细流溪流。
哒哒——
铃铃——
在裴楚和陈素两人继续沿着官道漫步行走不就,忽然后方一阵声音传了过来。
裴楚微微侧头往身后望去,就见道路上,一匹黄骠马从远处禹禹行来。
那哒哒之声是黄骠马践踏雪地发出,而铃铃轻响,则是黄骠马脖子上挂着的一股红巾所系的铜铃铛。
马上坐着的是一个锦衣裘服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一条宝玉环绦的腰带上,挂着一把雕饰繁复的长剑,黄骠马一侧又带有一张弓,插着一壶箭,看着装束打扮,像是个游猎归来的贵公子。
“咦?”
这名贵公子骑着马,在经过裴楚和陈素身边的时候,似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略有讶然地笑了一句,“一道人,一少女,倒是有趣。”
那青年骑着马,一路哒哒铃铃从两人经过。
忽而,走出不远又勒住了马的缰绳,稍稍调转马头,目光再次落在了陈素的身上,眼中似有几分惊艳之色,而后再望向裴楚,微微蹙了蹙眉,眼里隐有狐疑,望着陈素问道:“这位小娘子,我看你仪态不凡,为何跟着这小道士,可是受了他的胁迫?”
两人被这名看着有气质不俗的贵公子一番话,说得都是愣了愣。
裴楚心中诧异,倒是没想到有人因为陈素的仪容,而被人注意上,闻言不由回头望了一眼陈素。
小姑娘一身红氅,头发简单的梳在脑后,自离了杨浦县之后,经历的事情渐多,陈素个头长高了不少,有些长开里的模样。
加之得了“九牛神力”中的一分机缘,肤色体态颇为不俗,又习武杀伐,气质不知不觉间已有几分飒爽之姿。
与他一身简单的道袍打扮,走在一起,确实有几分不那么适宜。
那骑着黄骠马的贵公子,见裴楚回头打量的动作,又再次呵斥道:“兀那小道士,你是哪家山门道场的,如何带着一个小姑娘?”
站在裴楚身后的陈素,听到了这陌生男子的一番话,早忍不住了,一步走上前,柳眉微竖,喝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和哥哥自在赶路,干你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