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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认错(9000大章)(2 / 2)

“你们知道吗,今早许银锣在菜市口斩了两位国公的脑袋,没想到,没想到楚州屠城案的真相,竟是”

说话的那人,似乎不敢说下去,但又不甘,握着拳头重重捶了一拳桌面。

话题顿时就打开了,食客们愤慨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没想到,满朝诸公,那么多当官的,竟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

“许银锣不但是英雄,还是我们大奉仅存的良心了。”

“是啊,谁能用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来换一个公道。偏偏就是许银锣这样的人,最容易遭奸贼和昏陷害。”

“人家已经不是银锣了,唉,我大奉这一次,损失了两位好官,那楚州布政使郑大人也是忠良。”

“许银锣会不会被砍头?”

“哼,朝廷要是敢杀许银锣,我们就去堵皇城的门。”

“就是,有本事就杀光我们,我们去堵皇城的门。”

起先还是一两桌的食客在谈论,渐渐的,其他食客也加入谈论,言语之间,义愤填膺。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那是赵二。

他一拍桌子,高声道:“你们都被奸贼蒙蔽眼睛了,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

在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候突然打断,能轻易的引起旁人的关注,这是赵二总结出的心得。

他打算复刻自己之前的操作,像抹黑郑兴怀那样抹黑许银锣。

果然,堂内所有食客都看了过来。

赵二取得了关注后,立刻说道:“我有一个亲戚在朝当官,从他那里听来一个大秘密。”

众人下意识追问:“什么秘密?”

赵二像是宣布什么大事似的,说话声很大:

“那许银锣其实是东北巫神教的细作,一直潜伏在大奉,博取声望。这次,终于给他抓住机会,利用楚州布政使郑兴怀勾结妖蛮,诬陷镇北王之事,利用自身声望,杀公爵,抹黑朝廷。

“你们都给他骗了,他的话不能信,试想,镇北王为什么要屠城?陛下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动动你们的脑子。”

他的话,引来堂内食客们激烈的反驳:“胡说八道,许银锣怎么可能是巫神教细作,你有什么证据,胆敢诋毁许银锣,不想活了?”

赵二丝毫不怵,冷笑一声,哼道:

“我大奉人杰辈出,难道真的只有一个许银锣?怎么可能嘛。你们再想想,如果真是镇北王屠城,为何朝堂诸公不再站出来,为郑兴怀说话?

“是非曲直,其实很简单,聪明人一眼就能看破。你们啊,只是被许银锣以前的光辉给骗了。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细作。

“我发誓,句句属实,我有亲戚便是朝中当官的。”

这番话说的很有技巧,有理有据,符合逻辑。

“砰!”就在这时,一个酒杯砸了过来,砸在赵二头上。

他愤怒的看去,竟是那个姿色平庸的妇人。

“臭娘们,你敢砸我?”赵二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去教训她。

姿色平庸的妇人丝毫不惧,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赵二,喊道:

“就是这个人,昨日就在店里散布郑兴怀勾结妖蛮,今日又来散布许银锣是细作的谣言。”

赵二脸色一变,恶狠狠道:“我没有,臭娘们你再胡说八道,老子今年打死你。”

话音方落,酒楼的小二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认出来了,指着他,大声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昨儿也来这里说过郑大人的坏话,我看他才是细作。”

“奶奶的,揍他!”这下子,那些心里憋着火气的食客不忍了,撩起袖子就围过来,逮着赵二暴揍。

堂内一片打乱,十几个人围住赵二,拳打脚踢。

“别,别打了,出人命了,救命,救命”赵二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开口求饶。

食客们不理,用力猛踹,有人身子拎着板凳狠狠的砸。

年长的掌柜,在边上助阵:“狠狠打,打坏桌椅不用赔,打死了就丢到街上去。”

姿色平庸的妇人双手掐着小腰,抬着下巴“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事,雄赳赳气昂昂的上楼,返回房间去。

偌大的京城,类似的事件,在各城区不断发生。

黄昏时,老太监匆匆进入寝宫,穿过外室,进了寝宫深处,来到盘腿而坐的元景帝身边。

“陛下,宫外传回来消息,谣言散不出去”

元景帝睁开眼,目光阴沉的盯着他:“散不出去?”

老太监小声道:“但凡是说许七安坏话的,大多都被城中百姓打了,还,还闹出了几条人命。”

元景帝声音徒然拔高:“他何时有此等声望?”

老太监答不上来。

元景帝咬牙切齿道:“一个蝼蚁,不知不觉,竟也能咬朕一口了。”

次日,卯时。

八卦台,许七安抱着酒坛,站在高台边缘,迎着风,默默的望着宫墙方向,一言不发。

午门鼓声敲响,文武百官们井然有序的穿过午门,过金水桥,大部分官员留在殿外,诸公们则进入金銮殿。

等了一刻钟,身穿道袍的元景帝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威严而深沉。

他端坐在龙椅上,看向王首辅,带着几分冷笑:

“朕听闻王首辅近日身体抱恙,那便不用上朝了。朕给你三月假期修养,内阁之事,就交给东阁大学士赵庭芳暂代。”

诸公们脸色微变。

陛下这是要换首辅了,先架空,再换人。

一开场便是这般?

王首辅作揖,道:“多谢陛下。”

元景帝不再看他,此时服软,晚了,他转而环顾众臣,一字一句道:

“朕很愤怒!

“因为朝中出了乱臣贼子,杀国公,污蔑皇室,污蔑朝廷。此等大逆不道之徒,当诛九族!”

殿内,诸公垂首,不发一言。

元景帝看向魏渊,沉声道:“魏渊,许七安是你的人,此事你要负责。朕限你三日之内,将此贼,还有其家人抓拿归案。”

魏渊出列,作揖道:“是。”

你魏青衣也没民间流传的那么风骨卓绝元景帝眼里闪过讥讽,继续问道:

“关于逆贼许七安的处置,诸爱卿还有什么要补充?”

张行英跨步出列,道:“臣有事启奏。”

元景帝看向他,颔首道:“说。”

张行英作揖,沉默了几秒,似在酝酿,大声道:“镇北王勾结巫神教,屠杀楚州城三十八万百姓,护国公阙永修亲自操刀,而后,与曹国公伙同,杀害楚州布政使郑兴怀”

话没说完,元景帝便大声喝道:“混账!张行英,你想翻案?”

我道那许七安哪来的狗胆,原来是和你勾结串联,你可知诋毁亲王和国公,是什么罪?”

元景帝怒视着张行英,帝王威严如海潮。

张行英抬起了头,他半步不让的与元景帝对视,缓缓摇头:“臣并不是要翻案。”

元景帝盯着他:“那你想作甚。”

面对皇帝的喝问,张行英竟又跨前了一步,似是想以自身气势与帝王抗衡,他大声说道:“陛下有罪,其罪一:纵容镇北王屠城。其罪二,包庇镇北王和护国公。

“臣,请陛下,下罪己诏!”

余音回荡。

此言一出,朝堂内一片寂静,却又如同焦雷,石破天惊。

元景帝脑中轰然一震,他听到了什么?

下罪己诏?

这个小小的御史,竟敢让他下罪己诏。

“我看你是疯魔了。”

元景帝很生气,君王的威严,遭受了蝼蚁的挑衅,区区一个御史,竟敢要求他写罪己诏。

“张行英,朕怀疑你勾结许七安,杀害国公,污蔑亲王,来人,将他押入天牢。”

说罢,他看见一袭青衣出列。

元景帝冷哼道:“朕意已决,谁都不得求饶,否则,同罪论处。”

这群文官最会蹬鼻子上脸,看来敲打过王首辅还不够,还得再加上一个张行英。

那袭青衣说道:“请陛下,下罪己诏。”

元景帝猛的僵住,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好大的狗胆啊,怎么?朕把你扶到这个位置,你觉得可以制衡朕了?”

魏渊不答。

这时,王首辅出列了,朗声道:“请陛下,下罪己诏。”

又一个皇室宗亲和勋贵们悚然一惊,如果这时候,他们还没嗅到“阴谋”,那未免太迟钝了。

元景帝玩弄权术数十年,只会比宗室、勋贵更敏锐,冷笑连连:“朕说你怎么昨日如此硬气,原来早就串联了魏渊,今早要犯这大不敬之罪。

“好,好啊,好一个王首辅,好一个魏青衣。你们俩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联合起来对付朕。”

他猛的一拍桌子,怒目暴喝:“王贞文,你这把老骨头,能挨得住几记庭杖,啊?!”

他依旧端坐着,因为他是君王。

魏渊和王贞文联手又如何,他能压服两人一次,就能压服第二次。

“还有什么招式?还串联了什么人?尽管使出来,今日,谁再敢站出来,便是欺君罔上,大不敬。统统拉出去庭杖!”元景帝冷笑道。

庭杖是皇帝对付官员常用手段,这可不是轻飘飘的威胁,要知道,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官员死于庭杖,被活活打死。

元景帝相信,值此时刻,诸公们心里必然意识到,一旦庭杖,那边是往死里打。

文官群情激昂,统一战线时,他会忌惮,会忍耐,但若是只有零星四五个,活活打死反而能震慑百官。

刑部孙尚书出列,“陛下事前纵容镇北王,事后包庇镇北王和护国公,请下罪己诏。”

右都御史袁洪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礼部尚书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户部尚书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吏部尚书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六科给事中们,兴奋的面红耳赤:“请陛下,下罪己诏。”

“”

转瞬间,朝堂上,竟有三分之二的文官出列,这些人里,一部分是魏渊的党羽;一部分是王贞文党羽,还有一部分是之前敢怒不敢言的人。

没有出列的文官和勋贵们,头皮发麻。

除了两百年前争国本事件,大奉历史上再没有此类事发生。文官忠君思想根植内心,岂敢这般与皇帝硬碰硬。

可今天,偏偏就是发生了。

金銮殿静的可怕。

“你们,你们。”

坐在龙椅上的元景帝,脸庞血色一点点褪去,这一刻,这位九五之尊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

他,一国之君,竟被一群臣子逼着下罪己诏。

堂堂帝王的威严,被如此践踏?

元景帝青年登基,37年来,将朝堂牢牢掌握在手里,每日大臣们在底下斗的你死我活,他稳坐钓鱼台,就像在看戏。

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凸显出臣子的卑微,如同耍猴的人在看猴戏。

此时此刻,这群猴子竟联合起来要翻天了?

他颤抖的指着殿内诸公,嘴皮子颤抖,咆哮道:“尔等,真以为朕不敢处置你们?来人,来人,把这些逆臣拖下去,杖责六十!”

声音在殿内滚滚回荡,在金銮殿外滚滚回荡,在群臣耳中滚滚回荡。

这是君王的愤怒,天子一怒,是要伏尸百万的。

似乎是在跟他作对,在这样的威压之下,更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殿外,从丹陛到官场,数百名官员同时下跪,高喊道:

“请陛下,下罪己诏。”

“请陛下,下罪己诏。”

声浪滚滚,回荡在皇宫上空。

元景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某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见了幻觉。

他缓缓起身,望向殿外,从丹陛到广场,数百名官员齐下跪,高呼着:下罪己诏

“你们,你们”

他指着殿内殿外,无数大臣,手指颤抖,咆哮道:

“你们这算什么,一起逼朕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君父,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最后四个字喊的嘶哑。

37年来,他从未如此失态。唯一的几次发生在前几日,但那是装的。

耍猴了37年,今日,竟被猴子耍了。

一股逆血涌上心头,元景帝踉跄了一下。

“袁雄,你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你来说,你告诉这群乱臣贼子,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左都御史袁雄,僵硬着脖子,一点点扭动,看向了诸公,诸公也在看他,那目光冰冷如铁。

咕噜袁雄咽了咽唾沫,艰难的跨步出列,作揖道:“陛下,事已至此,还请陛下不要再执迷不悟,请,请下罪己诏”

噔噔噔元景帝踉跄后退,竟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喃喃道:“反了,反了”

“朕乃一国之君,岂会有错。尔等休想让朕下罪己诏”

说到这里,他脸色倏然涨红,声嘶力竭的咆哮,面皮抖动的咆哮:“休想!!!”

就在这时,叹息声从殿内响起,清光一闪,一个头发凌乱,穿陈旧长衫的老儒生,出现在殿内。

云鹿书院,院长赵守!

赵守平静的看着元景帝:“元景,下罪己诏吧。”

元景帝脸色陡然一白。

:这章写了一整天,反复删改章尾。今天就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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