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回到府中,其长子蓝闹儿上前恭迎,接入屋中坐定后,道“恭喜父亲获封太子太傅。”
蓝玉把诰命往桌案之上一扔道“我在沙场之上拼死拼活也不过得了个太傅,宋、颖二公安居京城,却封了太师,难道我征西之功不配封个太师吗?”
蓝闹儿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陛下近日作何想,为了杀个刘三吾,竟然翻起十几年前的旧账来了,硬说他是胡党,牵连了一大波人,最后刘三吾那老贼竟然没死,发配北平充军,其他人倒落了个活剐。”
蓝玉道“我在建昌卫征讨西番之时才收到的消息,可怜我那亲家,你的岳父靖宁侯征南征北,受了多少苦,熬得做个公侯地位,也把他冤做胡党,全家废了,实在不公,定是那个詹徽小儿在播弄是非。如今陛下老迈昏聩,听信谗言,若是又来拔刺,我等一众老臣危矣。”
蓝闹儿俯下身躯,压低声音道“那父亲又待如何?”
蓝玉眼皮一抬道“不作什么,你去请那徐都督,孙指挥,周千户来家吃酒,我与老部下商议些事,我会警告大家伙谨言慎行,不要牵扯进胡党之中。”
蓝闹儿道声遵命,退了下去。
过得几日,文华殿一名太监前来蓝玉府上传旨,说是太孙恭贺凉国公荣封太傅,特请他入宫一叙。
蓝玉对蓝闹儿欣慰道“太孙还算是有良心,记得我这个舅公。”遂与太监一同入宫。
蓝玉走进文华殿之后,看见朱允炆坐在案几之后,刚要上前行礼,忽然看到朱允炆左边竟然坐着左都御史、吏部尚书詹徽,右边坐着锦衣卫都指挥使蒋欢,下首案后坐着一名书吏,蓝玉不禁就是一愣,他环顾四周,自嘲道“难道这里是都察院吗,今日是三堂会审吗?”
詹徽正色道“蒋都指挥使告发凉国公谋反,故此陛下派我前来审问。”
蓝玉冷笑道“那有劳詹尚书了。太孙也是来审你舅公的吗?”
朱允炆稍一欠身道“我是怕他们冤枉了舅公,特请旨前来监审。故此命人将舅公请到此处说话。舅公,不必担心,实话实说,万事有允炆担着。”说完,他对着殿内太监一招手道“来人,赐座。”
小太监急忙搬了一个绣墩过来,放在蓝玉身边。
蓝玉仰天大笑道“朝廷活剐了叶升之时,我正在建昌,手握十万雄兵,我那时不反。回到京师,手无寸铁,却要谋反,这是何道理?”说完,他一指蒋欢道“你说,这是什么道理,我看你这是诬告国公,当反坐。”
蒋欢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本密折,慢慢打开道“凉国公,你且坐下,听卑职与你慢慢道来。”
蓝玉一甩袖子吼道“就你们锦衣卫那些龌龊伎俩,你爷爷我不怕,有什么屁话,尽管来吧。”说罢,他气哄哄的一屁股坐在绣墩之上。
只听蒋欢缓缓道来“三日前,你让你家长男蓝阔儿请了徐都督,孙指挥,周千户来家吃酒,你对孙指挥说要借马四十匹,弓箭五十副,你要商量做些事。有没有这话?”
蓝玉点点头,恨恨道“好啊,你们锦衣卫专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是有这话,我是想和孙指挥借些马匹弓箭,去和老兄弟们打打猎。但是后来孙指挥怕上宪怪罪,也没有借马匹弓箭给我呀。这就算谋反大罪吗?”
蒋欢笑道“凉国公莫急,听卑职给你一一道来。”
他接着说道“酒席宴上,你还对众人说道‘我征西征北受了多少辛苦,如今取我回来,只道封我做太师,却着我做太傅,太师倒着别人做了,你们肯从我时便好,若不肯时,久后便坏了你们。’”
蓝玉一摆手,如拂去一只讨厌的苍蝇,怒道“这都是酒后之言,做不得数的。那日我多吃了几盏酒,胡言乱语,我也记不得了,不算数,不算数。”
詹徽道“凉国公,你心怀怨望,这就能定你个斩刑。”
蓝玉霍得站起身来,怒吼道“你敢。我为大明朝东征西讨几十年,就因为几句醉话,就杀了我的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朱允炆举手示意他坐下,道“舅公,稍安勿躁,且听蒋指挥使怎么说,单凭这一点,定不了你的罪。”
蓝玉气鼓鼓的坐下。
蒋欢懒懒道“凉国公,就凭这几句话,就想定你的罪,你也太小看我们锦衣卫了。”
说罢,他继续翻着那个折子道“洪武二十一年四月十二日,你北征残元,在捕鱼儿海俘获其皇后,并在当日强暴了她,有没有此事?”
蓝玉昂着头道“那又怎样?陛下已为此事处罚过我了,将我的那个梁国公,改封为这个凉国公。此事已了,怎么你们锦衣卫就会翻旧账吗?”
蒋欢不紧不慢道“凉国公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你在班师回朝路上,于五月二十日到达喜峰口关城,只因天色已晚,城门关闭,你便破关而入,杀死守关将士五十余人,可有此事?”
蓝玉眉毛一挑道“陛下已为此下旨申饬过我了,你们还要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