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牛二便引着朱有爋来至东厢房。只见那朱有爋长得白白胖胖,年才弱冠,一副少不经事的模样,不知这牛二是如何看出他贼眉鼠眼,不象好人的。
张士行一见朱有爋便口称“锦衣卫指挥佥事张士行拜见汝南郡王。”作势便要下跪。
朱有爋急忙将他扶住道“这如何使得,张佥事奉旨巡边,如陛下亲临,小王当向钦使行礼,如何有道理让钦使先行大礼之故?”
牛二在旁道“那王爷和张佥事便都免礼了吧。”
朱有爋连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便先在正堂下首位坐了下来,张士行谦让了一番,便在上首位坐了,牛二侍立一旁。
二人寒暄已毕,张士行心道“这些个王侯公子自幼锦衣玉食,未经风雨,不妨吓他一下。”
计议已定,他徐徐道来“卑职此行不单单是巡边,还负有绝密任务。”
朱有爋向来听说锦衣卫行事诡秘,常奉旨经办机密之事,朝中王公大臣无不惧怕他们三分,于是便探头过去,问道“张佥事,负有何机密之事。不妨说来听听,也让小王长长见识。”
张士行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卑职与王爷一见如故,甚是投缘,说与王爷听听倒也无妨,只是王爷不可说给他人知晓,便是你父王也不可。”
朱有爋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小王清楚此间利害。”
张士行故意压低声音道“卑职此行除了巡边,还要巡查沿途诸王有无不法情事,如有,立即拿下,解送京师。”
朱有爋听了吓了一跳,赶忙问道“那张佥事在我们周王府可查到了些什么?”
张士行故作神秘的一笑,不置可否。
朱有爋眨眨眼,似乎会意,急忙道“张佥事,小王此次来得匆忙,未带礼物,些许薄礼,敬请笑纳,小王随后再补大礼奉上。”
说罢,他将自己腰上挂着的一枚玉佩摘下,双手奉上,递给张士行。
张士行将玉佩放在桌上,摇摇头道“不瞒王爷,此事实在棘手,涉及到谋逆大案,卑职是爱莫能助啊。”
朱有爋一听,吓得跳了起来,道“张佥事,此话从何而来,我们周王府何曾有此悖逆之举?”
张士行一抬手,示意他坐下,道“王爷,你且坐下,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朱有爋两股战栗,慢慢坐下,竖起耳朵,仔细听张士行说话。
张士行指着窗外道“你们周王府修得好生阔气,你可知这王府周遭多少里?”
朱有爋面露难色,苦笑道“张佥事,小王虽然自幼生长此地,然王府周围几何,小王确实不知。”
张士行道“那好,卑职不妨告诉王爷,你家王府周遭九里十二步。”
朱有爋奇道“那又如何?”
张士行道“卑职请问王爷,亲王府规制如何?”
朱有爋脸上一红道“这个小王确实不知,小王尚未外出就藩,真不知王府规制。”
张士行道“无妨,卑职来告知王爷,太祖皇帝规定亲王府周围三里三百九步五寸,东西一百五十丈二寸五分,南北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如此一来,这周王府便大大逾制了。这难道不是谋逆大罪吗?”
朱有爋一听此言,便放下心来,看来这个锦衣卫佥事真的是来打秋风的,便身子向后一仰,懒懒道“这个小王便不知了。小王自出生后便住在这王府里面,若说逾制,二十几年中,太祖皇爷爷未曾说过半个不字,想必是无妨的。”
张士行心道“曹国公李景隆说的对,这一招果然吓不住他。”便继续问道“那卑职请教王爷,这周王府是何人督造的呢?”
朱有爋想了想道“是小王的外祖父宋国公冯胜督造。”
张士行追问道“那宋国公冯胜是因何而死?”
朱有爋脸色一沉道“被太祖皇帝一杯毒酒赐死的。”
张士行再逼问道“太祖皇帝因何赐死冯胜?”
朱有爋默然无语。
张士行道“卑职来告诉王爷,那是因为冯胜事涉蓝玉谋逆大案。”
朱有爋激动道“太祖皇帝当年已经下旨言道胡蓝党案牵连太广,此后不再追究了嘛。”
张士行微微一笑道“可是新皇登基了呀,故此才命卑职巡查诸王有无不法情事,免得蓝党有漏网之鱼,危害社稷。”
朱有爋一听这话,重又吓得体若筛糠,当年他的八叔,谭王朱梓因其王妃牵涉到胡惟庸案,锦衣卫上门逮他入京,他便关闭宫门,阖家而死了,他的父亲曾对家人说起此事,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