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行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抱拳拱手道“孙翁大恩,容后再报。”
孙富荣也抱拳还礼道“兄弟客气了,一路保重啊,日后再见。”
张士行转身跳下马车,骑上了自己的大黑马,朝北苑奔来。忠宁王的金顶大帐便扎在北苑的一处高坡之上,此处原是上都棕毛殿所在位置,元朝皇帝曾年年在此举行“诈马宴”。
所谓“诈马宴”是指元朝特有的大筵席,将牛羊宰杀褪毛后,去掉内脏,整牛或整羊烹制上席,以显豪奢。诈马,在蒙语之意就是指褪掉毛的整畜。
每年暮春,元帝驾幸上都,待到盛夏六月,简选吉日,召集随侍在上都的王公大臣,穿着御赐的只孙衣,衣冠金宝,腰带珠翠,盛饰名马,清晨时分,来至北苑。高坡之上已经搭起可容纳数千人的斡耳朵(宫帐),皇帝亦盛装出席。
帐内大排筵席,御厨奉上烤全羊,烤全牛,各宗王、勋戚、宿卫大臣前列行酒,其余人等各以所职序坐合饮,诸坊奏大乐,陈百戏,不醉不休。兴致所至,皇帝也在宴会上赏赐群臣。如是者大宴三日而罢。每宴用羊二千头,马三匹,他费耗费无算。赴宴者所穿只孙华服一日一易,故此“诈马宴”又名“只孙宴”。只孙,汉语一色衣之意,谓其上下衣颜色一致,质地一致。明朝人也称之为“曳撒”。
元代诗人杨允孚对此宴赞曰“千官万骑到山椒,个个金鞍雉尾高。下马一齐催入宴,玉阑干外换官袍。”
张士行来至忠宁王帐前,塔娜手下近侍正在制作烤全羊。他们先
在地上挖个三尺多宽、六尺多长、五尺多深的长方形土坑,挖出烟道,涂抹黄泥,做成烤炉。前方砌好炉灶,备好木柴。
事先杀好一头肥羊,清洗干净,抹上盐巴和香料,将开膛处缝好,悬在铁架之上,放入炉内,然后将炉顶用泥封严,把炉膛点燃,进行烤制,一般经过三个时辰左右的闷烤,整羊便即烤熟,外焦里嫩,甚是美味。
张士行到达之时,这只肥羊已经烤制了两个多时辰,小巴特尔眼巴巴的盯着炉顶,口水直流,就等着烤羊出炉。看到张士行,他撅起小嘴,不高兴道“你来干什么,莫不是知道了我在烤羊,你便来分食,我不欢迎你,我们自己都不够吃。”
塔娜在他身后,闻言咯咯娇笑,拍了拍小巴特尔的肩膀,道“好啦,好啦,我的小王爷,张同知又不是外人,你那么小气做什么。”
张士行上前跪倒行礼道“卑职参见忠宁王,王太后。”
塔娜一扬手,笑道“我的那可儿,起来罢。有什么话,进来说。”说罢,便转身入帐。
张士行微一犹豫,便跟了进去,只见帐中只塔娜一人,不觉脸上一红,不敢上前。
塔娜一招手道“我的那可儿,你还是那么害羞,进前回话。”
张士行无奈走上前去,躬身问道“王太后,是否此处一切都已安顿好了,卑职特来告辞。”
塔娜脸色一变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张士行点点头道“卑职要回到北平,另有公干。”
塔娜冷笑一声道“另有公干,无非是皇帝想削藩罢了,命你搜集证据,见机行事,逮捕燕王。”
张士行抬眼望了塔娜一眼,心道公主毕竟长于宫廷,权谋之术不亚于须眉,他不愿意多说,于是沉默不语。
塔娜叹了口气道“我劝你还是留在此处,不要回北平。你当那燕王是好相与的,他数次领军出塞,打得我们蒙古诸多名臣宿将大败,斩获无数,你一介小小的锦衣卫同知,又岂是他的对手,不要枉送了性命。不要以为你们故技重施,擒了周王,又想来用此计对付燕王,我看多半是痴心妄想,那个宋都督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张士行也叹了口气道“待在此地,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回到北平,还有生路,也许朝廷和燕王化干戈为玉帛呢。”
塔娜生气道“我的那可儿,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就那么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张士行正色道“卑职不敢。王太后想过没有,目下开平卫驻扎了多少人,粮食够吃几日?”
塔娜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忽得起身道“你说的对。”随即命人急召阿鲁泰,巴图二人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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