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阿铭右手一挑,
又一道亡魂被拘出,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直接冲向了刀客。
刀客在释放出刀罡后,顺势将长刀横于身前阻挡,但亡魂却无视了他的刀,直接穿透了过去,且径直穿透了其身躯。
一道黑雾,自刀客身上升腾而出,里头,仿佛有一张带着恐惧和震惊的面庞。
“呼……”
地窖里,没有风,却还是散了。
“砰!”
刀客的身躯,栽倒在地。
“啊……”
老者的身躯,彻底匍匐在了阿铭的背上,双手,下意识地去搂紧阿铭的脖子。
阿铭脚下的鲜血光幕消散,自己的身体,也是一阵眩晕,虽说是借用老者的血,可自己的本钱,也不可能不被用。
疲惫感,开始快速袭来。
但心里,其实是一种极为充实的满足。
很有趣,也很好玩。
一如曾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阔少,在码头扛包多年后,再度得以品尝一杯名贵佳酿。
你说本该看透?
但我真的没看透。
我还是喜欢当年真正的自己。
“双系禁咒……你到底是谁……从一开始……你就给我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老者有气无力地问道,他其实才是最为虚脱的一个。
“打完了,可以把你的爪子,离我远一些了。”
阿铭站起身,
老者从其背部摔落下去,掉在了地上,这一幕,很不人道,像是忤逆的儿子将自己父亲的积蓄榨干后随即抛弃。
老者笑了,
对此,
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才是血族真正的味道,隶属于贵族的,独特虚伪。
“你知道……那个刀客……是谁么?”
“我觉得,我们以后,会有很多的时间,去慢慢聊,我可以给你一口棺材,也可以给你不间断的新鲜血液灌溉,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地,再把自己给养胖回来。”
反正,
侯府的冰窖,对于其他人而言,无非是夏日饮品的提供处,而对于阿铭而言,则是他的家。
陈设,东西,他吃的喝的,本就需要备下的,现在,无非是多了一个同伴,很方便。
老者却咳嗽了一声,
道:
“我是不是………该匍匐………在你脚下………亲吻………你的靴子………”
“如果你现在还有力气可以做到的话,我不介意。”
老者笑了,
在老者笑容出现的同时,
先前已经灵魂湮灭栽倒在地再无生息的刀客,竟然又重新爬了起来。
阿铭听到了动静,回头,看过去;
随即道;
“我亲爱的同族挚友,又该到我们并肩作战见证友谊的时候了。”
“呵呵呵………”
重新站起来的刀客,没有去捡起自己掉落的刀,而是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保持着身体的一种平衡。
阿铭注视着他,
开口道;
“灵魂,已经湮灭了才是。”
再小型中小型的禁咒,在对方毫无察觉或者说,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抵挡时,湮灭掉对方的灵魂,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目标是单一的。
老者却开口道:
“他就像是一条………一条可以嗅到我味道的………虫子………追逐了我………很久很久………”
“虫子?”
阿铭目露思索之色,
道:
“是傀儡?养蛊,亦或者是,自身体内,就养着类似蛊虫一般的存在?”
紧接着,
阿铭开口问道:
“你不是从荒漠来到燕国再到晋地来的,是吧,你去过乾国,乾国的……西南。”
乾国西南有土司,土司中有圣女,圣女擅养蛊。
相传,当年刺面相公就被下过蛊,但那位成功对刺面相公下蛊的圣女,却为刺面相公所吸引,成了他的侍妾。
后刺面相公入枢密院,为人构陷,入狱而死;
那名土人出身的圣女侍妾,自焚于家宅,为夫君殉情。
“是………我去过乾国………”
“所以,你去那里,做什么?”
老者从西方出来,是为了躲避追杀的;
结果,却自己在乾国沾染上了这个是非。
老者回答道:
“乾国………有美酒………”
阿铭张开嘴,吸了口气,他竟然无法反驳,因为在昨天,他也曾感慨过到底何时才能正大光明地去乾国江南尽情享受佳酿。
但阿铭还是很生气;
刀客已经死了,确切地说,作为刀客这个人的存在,他已经死了。
他还没来得及报出自己的宗门民姓,就没了;
但死去的,只是他的灵魂。
在这一刻,
似乎是预感到了主人的消亡,原本寄宿于其体内的蛊虫,开始逐渐掌控这具躯体,确切地说,这具躯体因为先前遭受的是灵魂魔法的打击,所以肉身,还保持着得比较好。
刀客站了起来,
两根触须自其双耳以及鼻孔和嘴巴里探出。
阿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现在能站起来维系住这份体面,已经殊为不易。
至于继续战斗,
勉强可以论起胳膊砸两拳,但没什么意义。
当然,刀客肯定也不是先前的刀客,现在的他,无非是一具被鹊巢鸠占的傀儡,能使用出的战斗力,到底有没有八品都存疑?
可惜,
这就是兑子,
自己这边的牌已经都打光了,但对方,还留了一张小四。
老者开口道:
“你………可惜了………我能感受到………你的伟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老者接下来,却有气无力地又笑了:
“所以………能和伟大的同族一起消亡………也是我的荣幸………”
是的,
消亡。
当那头虫子占据了刀客的身体后,它不会去捆缚不会去抓活口,只会本能地将带着恶念的目标,杀戮。
阿铭有些无奈,
他尝试迈开步子,下意识地稍稍发力想要提起速度,但身体肌肉确切地说,是血液内的空虚,让其身形直接一个摇晃,差点直接跪地。
此时的他,就是一张白纸,不是指的单纯,而是单薄。
“你信上帝么?”阿铭忽然问道。
老者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些……红衣大主教……自己估计都不信………难道………你信?”
阿铭点点头,
“如果他能保佑我的话,我就信。”
“真是………现实的东方人………没有信仰的………伟大同族………”
“吱呀!”
就在这时,
地窖上方的盖子,被打开。
随之而来的,
是一声低喝:
“俺来了!”
大燕平西侯府麾下第一冲锋猛将奉新城守卫将军兼魔王麾下第一勇士兼兼职上帝——樊力,
自上方,
探出了他那颗大脑袋。
是的,
阿铭先前猜测得不错,当上面厮杀平息,当刀客下来时,阿铭并没有为樊力而悲伤,因为他不认为樊力会为了掩护自己而死战到底。
为了主上,那还可以,因为主上死了,大家可能一起暴毙,你不为主上战死也得去死,还不如战死。
所以,樊力如阿铭猜测得那般,他跑了。
而刀客,没有空去追,他来到了地窖。
跑出去的樊力之所以又跑回来,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豹门客栈内先前传出得恐怖的魔法气息。
所以,
是那头事儿逼吸血鬼同僚,成功了?
所以,
樊力以上帝之名,回来了。
但,
当樊力探下去脑袋时,
正好站在下方的蛊虫刀客,也抬起了头,
双方,
对视了。
他,居然没死!
那条吸血鬼,竟然失手了!
樊力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砰!”
将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隔着盖子,
传来一道声音:
“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