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边的渡口不少,不过这会儿江面已经开始结冰,人已经可以在头走了,理论,带着马也是能尝试去过的,只要将马蹄给提前包裹一下。
当然了,现在冰面还不够厚,走面过就得做好一不小心就掉冰窟窿里喂鱼的觉悟。
渡口里的馆子吃食也简单,热汤加饼子是主流。
让郑凡有些意外的是,老板还问要不要带馅儿的馒头,萝卜丝馅儿的,说是从奉新城那里传来的吃食。
郑侯爷笑着要了八个馒头,外加一盆汤以及一些小菜;
另外,额外给了点赏钱,让馆子里的小伙计给自己和剑圣的马包马蹄。
随后,
就坐下来等着吃食桌了。
“过了江后,咱在路碰到哨骑或者哨卡时,可以直接换马,速度就能更快一些。”郑凡说道。
望江以东,就是他平西侯府的地盘了。
“嗯。”剑圣点点头。
“对了,你想好你孩子取什么名儿了么?”郑凡问道。
剑圣摇摇头。
“没想?”
“想是自然想了,但等孩子出生前,就没有真的想好的时候。”
“那倒是。”
剑圣犹豫了一下,倒是没顺势问出:你呢?
瞧着人家陪着自己赶路的份儿,还真不好意思再开口挖苦。
谁晓得郑侯爷自己则主动开口道;
“我那儿有不少好名字备着,等到了家,我拿出来你选一个。”
“好。”
很快,
热腾腾的馒头来了。
带馅儿的馒头,且执拗地称之为馒头而不叫包子。
这本来是郑侯爷的执念和要求。
到了这一世后,这个称谓已经流行起来。
平西侯府治下的百姓,日子过得一直是很不错的,从盛乐城到雪海关再到现在的奉新城,毕竟,郑侯爷不穷奢极欲,魔王们除了阿铭喝酒费点钱,也不纸醉金迷,由此构建起来的层体系,真的可以称之为朴素。
再加四娘和瞎子联手打造的底子,三儿和阿铭的作坊产出,商业的开发,最后是每次打仗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基本没打过什么亏本的仗,所以,这个构建于军事生产兵团模式的军民体系,在小日子,过得很好。
馒头,这就叫馒头,带馅儿带肉丝,那也叫馒头,啥,你说这叫包子?
呵,
哟哟哟,你那儿日子过得得多艰难,居然叫这玩意儿包子?
馒头,成了平西侯府治下百姓地域优越感的体现,也算是无心插柳之下的一种品牌效应。
苟莫离就曾感慨过,
小小的一个馒头,却带有一种真正的大智慧大布局,这以后,靠这一道吃食,得能吸引到多少流民投奔晋东的平西侯府啊?
甚至日后扯旗开干,得多少百姓盼着平西侯爷能早点打进来,大家顿顿吃这种馒头。
野人王这还真不是拍马屁,是发自真心实意地佩服,可问题是,这称谓真的只是郑侯爷对辈子乡愁的些许执念。
但现在,隐约有种将要成为明灯的趋势,就像是灯塔,只不过灯塔的顶端,放着的是馒头。
咬了一口,
郑侯爷眉头一皱,馅儿少肉丝儿也几乎无,也没拌点儿猪油,这吃起来,有些寡淡。
但郑凡也没无聊到要在这渡口边小馆子里当美食家去点评较真,就着肉汤和小菜还是和剑圣一起将这顿吃食给瓜分干净了。
随后,二人领着已经包裹好马蹄的马,向江边走去。
叫渡船费时间,也慢,且不提郑侯爷自个儿是个五品高手,你身边有个剑圣在还担心掉江里被淹死的话,瞧你那点出息。
二人牵着马,开始过江。
脚面下的冰确实还没冻得实在,踩在面,能够清晰地听到“沙沙”的声响,但问题还真不大。
一条望江,可谓是承载了这五年来晋东之地的春秋之变。
先是野人、叛逆联军打过了望江,再由司徒雷奋起最后一战将其击退过望江;
随后大皇子领的东征大军在此惨败,楚人水师锁住江面,左路军儿郎溺死无数,李豹战死;
再之后,他郑凡千里奔袭夺得雪海关迫使野人王在此和靖南王决战,田无镜一举击溃野人主力;
去年的伐楚之战,也是靠决堤望江使得江面改道,让自己得以一支奇兵进入楚国腹心。
名胜古迹,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故事。
可惜,晋地燕地缺文豪,只能期待后世这儿多出几个姚子詹似的人物,以这望江为引作几首诗词来打名声了。
江面很宽,郑凡和剑圣牵着马,走得其实不算慢。
走过一半了,也没出什么意外。
这时,
剑圣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郑凡问道。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剑圣说道。
“什么事?”
“那就是,以前我觉得,你有些时候,太过谨慎了。”
“呵呵,我那是怕死呢。”
“怕死,不丢人的。”
“我也这么觉得。”
“但我现在才真的意识到,你的害怕,很有道理,像你这样子的人,确实得谨慎。”
郑侯爷舔了舔被寒风吹得有些发干的嘴唇,
道:
“您这让我,有些害怕了。”
“郑凡,这次算我欠你的,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这般急匆匆地往回赶路。”
“我是因为了凡小和尚,不全是你。”
“那件事,不急的,你自己昨天也说过,至少,不急于眼前,今日,还是因为我。”
“对,就是因为你。”
郑侯爷从善如流。
“我会保着你安全到平西侯府的。”
“那是必须的。”
“以后,还是得谨慎点,小心点,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是我的疏忽,奉新城不仅仅我的妻子将要生产,还有那么多百姓,指望着你去庇护好让他们吃饱饭。”
“您别自责了,您要知道,跟您在一起时,才是最安全的,再说了,危险的事儿我又不是没经历过,战场不比眼下危险多了?”
“这不一样的,因为这次我在你身边。”
“你在我身边,不是更好么?”
“不,正因为世人都知道我在你身边,但他们还敢的话,就证明,他们很有底气。”
郑侯爷笑了笑,
道:
“知道此时如果要撑格调的话,该说什么话么?”
“什么话?”
“我有些期待了。”
“真心话呢?”
“我有些慌了。”
这时,
郑凡看见冰层下面,有个黑影正在慢慢地浮。
蹲下来,
仔细透着冰层向下打量着,
黑影开始逐渐向,也在逐渐靠近。
然后,
他看见了一张脸,一张人的脸,起初,他是闭着眼睛的;
但当其快来到冰层时,他的眼睛睁开了。
他抬起头,
然后,
他愕然了;
是的,虽然因为冰面的阻隔,表情会有些扭曲,但那种愕然的情绪,还是被放大了。
许是他也没料到,
他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潜伏来,
但头的那位,
就蹲在那儿,
看着他慢慢地浮。
郑侯爷抽出锟铻,
对着身下的冰面直接刺了进去。
锟铻是一把断刀,但却是真正意义的神兵利器,否则也不会成为大楚皇城外影子一族的传承之物;
老田,更不会送一把普通的物件儿给自己的弟弟。
锟铻刺入,
冰层下面,有血雾弥漫开来。
郑侯爷抬起头,
叹了口气,
哪怕明知道自己身边就一个护卫,
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走了个流程,
喊了一声: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