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气氛怪异,夏侯淳垂眼,轻声道:“父皇派侄儿前来,问问叔父,当年之事,可曾放下?”
夏侯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幽幽,不言不语。
夏侯淳平静对视,温和一笑。
你以长辈压我,我便以老头子镇你。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
中年脸色一缓,似有满意之色,忽然赞赏道:“不愧是我夏侯氏子弟。”
他瞥了一眼门外正与慕容烟等人笑吟吟搭讪的夏侯谟,暗自冷哼一声,他摆手道:“说吧,来本王这里究竟所谓何事?”
夏侯淳收敛笑容,向着夏侯融俯身一拜,“本宫请王爷看在北境数十万大靖子民的份上,出兵御寇。”
房中霎时针落可闻。
中年神色平静,看着夏侯淳,沉默良久后,他缓缓吐出一句:
“你还不够格。”
夏侯淳起身,轻声道:“太子身份也不行?”
对方嗤笑一声,“除非你老子来,否则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
自私是天性,可眼睁睁看着数十万百姓惨死于铁蹄之下,那就是伤尽天良了。
夏侯淳也不恼,只是轻声言道:“叔父就没想过坐北朝南么?”
夏侯融勃然大怒:“放肆!!!”
震耳欲聋的爆喝声瞬间炸响。
书房内外瞬间人影绰绰,足足有二十人在瞬息间浮现而出。
一道道令人窒息的气息同时笼罩夏侯淳,将他死死锁定。
一旦有任何动作,必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这,便是晋王府的积蓄多年的底蕴。
眼看夏侯融一副噬人而食的模样,夏侯淳便知从这只老狐狸身上怕是试探不出什么来了。
他暗叹一声,脸上歉意一笑,“叔父勿怪,方才是侄儿胡言乱语了。”
夏侯融轻轻挥手,人影渐渐疏离,继而消失不见。
但夏侯淳眼帘低垂,浑身发冷。
刚刚承袭王位,便将晋王府彻底掌控,可见其手段之高。
看来这二十几年也没白混。
夏侯融定定地看了眼这个侄儿后,忽然言道:“侄儿可是不放心我父子?”
夏侯淳心中暗骂,这不废话么,你儿子刚才还跟我勾肩搭背的密谋造反呢,你说我方不放心么?
不过先前是个人,此刻与这位新晋王交谈,便是代表身后那位。
这是夏侯氏族两大主脉之间的对弈,也是试探。
更是一种连夏侯淳都看不见的较量与妥协。
只不过夏侯淳是牵线木偶,而夏侯融却是弈棋人。
耳畔响起一道幽幽叹息声:“侄儿啊,你说陛下究竟何时归来啊?”
夏侯淳眼皮子微跳,他低低一笑:“父皇天命在身,些许欺天盗贼岂能逆天而行?”
夏侯融一脸高深莫测,顾左而言他地道:“陛下既去,太子缘何不为亿兆生灵着想?”
夏侯淳微微眯眼:“不知叔父所言何意?”
中年身子微微前倾,似有侵略之兆。
他目光深沉,一字一句地道:“而今陛下逆战玄首,妖妃作乱太康,太子就没想过另起炉灶么?”
夏侯淳心神猝然一跳,瞳孔都为之猝然一缩。
一时之间,他沉默了。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甚至他从太康出来后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两开花’而作准备。
可乃是以他自己为中心,而非一介傀儡。
所以他正气凛然地拒绝了,“叔父此言差矣!”
“本宫既为大靖太子,岂能以私心乱国度,败坏祖宗江山?”
他袖袍一甩,“侄儿今日前来,只为拜访族内至亲,别无他意。”
他转身欲走,“今日之语,本宫就当未曾听过,还望叔父好之为之。”
既然谈不拢,那就撤,多说无益。
夏侯融微微眯眼,心中有些迟疑。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夏侯淳圈禁在此?
旋即他便暗自摇头,若果真如此,无疑是给了太康那位以把柄。
大事在即,不可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