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语被护工从担架床转移到了CT床,护工便散开了。
梁漱梅也不知道在外头与放射科医生商量什么,再没见他进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忘记了严语的存在。
机器低沉迟缓的轰隆声,反倒让严语感到格外的“安静”,他看着灯光,突然便听到了赵恪韩的抱怨声。
“这鬼地方太讨厌了,你最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只好你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严语想知道的实在太多太多,如果赵恪韩肯说,那最好不过,但严语此时却没有着急。
因为他能听得出赵恪韩的恐慌!
“你不是说自己如何强大吗?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赵恪韩暗骂了一句:“你个蠢蛋!你要是做了这个检查,可就下不来床了,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遭殃的!”
“只是做个CT而已,怎么会死?”
赵恪韩骂道:“真是个木头脑袋!正常人做这个检查当然没问题,你脑子里有个肿瘤,做了检查就会爆开,不死才怪!”
CT检查相对于国内而言,此时仍旧是新技术,接触的人并不算太多,严语并非全知全能,虽然看书很多,但不看国外医学期刊之类的,是没法得知这类信息的。
对于赵恪韩的话,他也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赵恪韩知道的事情很多,比严语要更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件事关乎到严语的生死,赵恪韩不是轻易低头的人,如今服软,严语也难免会心生疑虑。
心绪一动摇,赵恪韩就更是来劲了。
“你不信我也没关系,但我告诉你,谁都没有第二条命,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么!”
赵恪韩此时还要再说,但厚厚的金属推拉门突然被打开,赵恪韩的声音也倏然消失了。
梁漱梅走进来,把严语的禁食口罩给解了。
“一会你听从陈医生的引导完成检查就行,我在外面等你,尽量放松,但也别睡着。”
严语终于忍不住:“梁医生,这个CT检查有没有危险性?”
梁漱梅皱了皱眉头:“你说的危险性指的是哪方面?”
严语也不隐瞒:“如果我脑里有肿瘤,做这个检查会不会死?”
梁漱梅微微一愕,而后有些好笑,但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说实话,我自己也没体验过CT检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你的紧张是很正常的。”
“严格来说,医学检测和治疗都存在风险,只是看风险高低罢了,目前为止,尚未发生过这样的案例,但我们也不能武断地说完全没有风险……”
“我只能说,CT检查的风险评估很出色,这是风险最低,效果最好的检查手段,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梁漱梅没有拍胸脯说不可能,反倒更加的可信,但严语心中到底是不踏实。
倒不是因为CT的风险,而是因为越来越看不懂梁漱梅了。
她就像一架从不出故障的机器,只要涉及到医学方面的事情,她总能够保持着最淡定最专业的姿态与情绪。
就好像她穿上白大褂之后,就完全抛掉了自己的角色身份一样。
梁漱梅轻轻捏了捏严语的肩膀,宽慰说:“你放松些,不要太紧张,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
在严语看来,这已经是她最“出格”的举动,可见她也是煞费苦心,希望严语做这个检查。
严语心中总觉得怪怪的,此时心血来潮,又或者灵机一动,突然朝梁漱梅问说。
“梁医生,你穿上白大褂是一个极其专业的医生,真不知道脱掉白大褂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么?”梁漱梅有些恍惚,双眼放空,陷入了短暂的呆滞,就好像除了上班,她就再没有私人生活了一样,需要回想很久,才找到一些关于生活的细节。
见得梁漱梅不回答,严语又问了一句。
“梁医生,你有没有对自己产生过怀疑?”
“怀疑?你指的是?”
“如果你也有双重人格,一个人格是极其专业的精神科医生,而另一个,则是生活中的你呢?”
梁漱梅有些惊愕,因为严语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她在上班之时与生活当中,完全判若两人,是不是也算不同的人格?
虽然医学上早有定义,但界限其实有时候可以很模糊,标准分界线又在哪里?
更值得关注的是,严语为什么在这样的关头,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梁漱梅看着严语,心中的警惕,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一分分堆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