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厉沉溪生平第一次有了对时间的另一层认知。
每一分一秒的挪动,对他来说,都犹如尖刀在骨骼上剜挖,剥去片片血肉,抽去根根血管,只剩下森森白骨,却还要用锐刀,层层剐蹭。
当年舒窈的离开,也让他有过这类似的萎靡和萧拓,但当时还可以借助酒精,麻痹神经,封闭意识,混淆思绪。
而现在,他不能饮酒,更不能误事,要时刻警醒,还要饱尝这种失去至亲的剧痛。
漫漫长夜,犹如折磨,也犹如几个世纪的挣扎。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蒋文怡了,那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未好好的尽孝,而现在,却因为自己,让母亲亡命他乡,就连尸身,他都可能无从找寻……再多的权势和金钱,现在又有何用?
他至亲的母亲,挚爱的女人,心疼的孩子们,一个又一个的处境堪忧,而他,又能做什么?
手机中收到的那两个坐标地点,他并未亲自动身前往,原因有很多,首先,他没有这个时间,转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而且也只能他亲自来处理,非常重要。
其次,这两个坐标地点,相距A市,宛若十万八千里,就算他避开了要紧之事,前往动身,怕是也一夜的时间里,根本无法抵达。
他将这两个坐标地点发给了其他人,至于结果如何,他现在只能等待。
难熬的一夜,终究褪去,黑夜被黎明侵占,白昼接连而至。
仿佛压抑深埋在心头的阴霾,不管多艰难,也终究有拨开浓雾的一时,一线希望,才是每个人不停奋斗拼搏的目标。
转天的上午,差不多八点左右,他以厉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直接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不同于以往,这次的新闻发布会,他是亲自主持的。
到场的有本市所有各大媒体网站,报社杂志的媒体人,齐齐刷刷坐满了偌大的大厅,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也参差不齐,闪耀人眼。
新闻发布会的前二十分钟,厉沉溪在个人洗漱间梳洗过后,对着镜子一颗一颗的系上衬衫扣子,打好领带,放在桌上的手机不断震动,电话和信息,络绎不绝。
但男人仍旧不为所动,他能预料到接下来的一切,这场仗,显然已经到了最后要紧截断,之后的每一步,都是危机四伏,是背水一战,也是千钧一发。
成之,顺如他意,一切也将尘埃落定,反之,他也将身败名裂,堕入深渊。
黄毅敲门进来,厉沉溪这边已经套上了西装外套,拿起手机扫了几眼未接来电和信息,并未回应任何,便将手机静音后放进了裤袋中。
“厉董。”
黄毅走了过来,“您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如果现在想反悔,还是有机会的,暂时对我们不会有任何损失。”
黄毅稍微顿了下,犹豫的目光有些闪烁,也有些彷徨,“如果您坚持如此,不仅董事那边会反对,我们厉氏,也可能彻底……”他没说下去,最坏的可能即将到来,恶劣与不堪,也可能不过如此。
厉沉溪却对此并无任何反应,只是良久,才轻挑了下凤眸,淡言,“陆总那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