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差不多到中午了。“国公……您醒了?”许希的身影立刻凑上前来:“您可要用膳?”
赵昕点点头,于是便在许希的服侍下坐了起来,两个女官立刻上前,为他穿衣、靴。
“咦!”赵昕抬眼向前,便看到了在屏风后,似乎跪伏着一个人影:“此何人哉?”
“罪臣入内内侍省都知、皇城使、勾当皇城司公事守忠昧死再拜国公!”屏风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伏乞国公宽宥,降恩赐见!”
“都知请进来说话……”赵昕丝毫也不意外,应允了对方的要求。
于是,在赵昕的眼睛注视下,一个穿着褚衣,戴着一顶璞头帽,大约六十来岁,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宦官,趴在地上,从屏风后一点一点的爬了进来。
一进屏风内,他立刻顿首再拜,匍匐前驱:“罪臣万死,教弟不严,妄言宫中事……”
“万死难辞也!”
说完,他便俯首再拜,将额头死死的贴到地面。
来者,自然是王守规的长兄,入内内侍省都知、勾当皇城司公事王守忠。
“都知言重了!”赵昕对这个宦官的到来以及他现在的表现,丝毫也不意外。
他若不来,不如此,就是自寻死路!
明天一早,富弼那个大炮台一开火,即使他王守忠是当今官家,赵昕的父亲的绝对心腹,也难逃去先帝陵园扫洒的命运。
所以,王守忠只能来这里,寻求一线生机。
此时,赵昕已经在两个女官的服侍下,穿戴整齐。
他伸出手,在许希的搀扶下,走下床榻,然后跟大人一样,踱着步走到王守忠面前,轻声问道:“孤听说,前时阿耶欲用都知为陕西都钤辖?”
“官家信重,罪臣独鞠躬尽瘁,誓死以报!”王守忠立刻磕头,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已是直线飙升。
不独是因为,他已经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了,这寿国公果然已得天启,聪智灵慧,已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更因为,他听出了寿国公话语里的敲打与震慑之意。
去年,王师大败于三川口。
官家有意加强对陕西及沿边诸路的监视与控制,于是诏命他为陕西都钤辖,去陕西配合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使夏守赟。
结果,被富弼给顶了回来,虽然为了面子,官家没有撤回诏书,但他这个陕西都钤辖却连沿边一天也没有去过,当然,事后官家还是给他补偿的——自入内内侍副都知,迁都知,除皇城使、勾当皇城司公事,还准许他借绯。
但也正是因此,他这个都知,上了台谏官们的警惕名单,位置还很靠前。
尤其是那位知谏院右正言,更是将他视为潜在的阉贼,生怕他这个都知蛊惑官家,祸乱国家。
这一年来他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被那位台谏官审视一番。
所以,在双重恐惧的刺激下,平素位高权重在外威风八面的大宦官,此刻竟有些手脚颤抖。
他是真的怕了!
赵昕将他的所有表现全都收在眼中,于是,略为满意的点点头:“都知请起来说话……”
“罪臣不敢!”王守忠趴在地上,顿首磕头:“能伏闻国公德音之教,罪臣已是铭感五内!”
“孤让卿起来,卿便起来!”赵昕坚定的下令,言语之中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王守忠只好战战兢兢的起身,弯着腰,侧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