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一些时候,麟王殿下果然登门庆贺朱大人喜迁新居。朱巡自是率领阖家老小出来迎接。
朱巡领着麟王在自己家的园子转了一圈,这个宅邸虽不是忒大,但也还算精巧,后院的花园,显然是有一些造诣的人设计的,小巧讨喜。
晚些,朱巡见太阳已逐渐西斜,便再三挽留靖臻留下来用晚膳,家宴就设置在花园,这一日的月亮依然明亮。
不待酒过三巡,朱巡就已经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靖臻,对于朱巡与锦华的关系,晶振是有些许笃定的,但是一直以来,两父女却没有机会相认。
不过,之所以靖臻一直以来也没有推动这件事,原因很简单,他只听到了锦华的一面之词,要知道朱巡如今的官位,和官场地位,已经今非昔比。
即便是靖臻有心助他父女相认,但官场认亲可非小事,如若不成,他可是要授人以柄,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还有一层,如今他也以成年,如若被人臆测为怀有夺嫡之嫌,那这件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靖臻如今成年考虑的事情自然多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他主事在兵部,一个不小心踩空,那可是万劫不复。
靖臻点点头已经明了了朱巡的意思,此事他须得斟酌斟酌,于是酒杯也放下了,沉吟起来。两人都陷入沉默。
此时,清灈夫人领着丫头前来添酒添菜,这是如玉的意思,按礼来说,此时由正室来张罗酒菜才是正道。
锦华自小就颇具生母神韵,长相上,也颇取清灈的优点,既然七皇子与女儿熟络,品貌更加熟悉,安排其生母近距离接触七殿下,更助于推动此事,如玉的用意即在此。
果不其然,当靖臻近距离见到清灈时,那眉宇间气定神闲的神态,举手投足大家风范,却时与锦华如出一辙,特别像靖臻初次见锦华时的情景。
这位仪态端庄的夫人莫非就是星儿妹妹的生母?靖臻心中小心低估,靖臻不免再认真凝视清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今日殿下能驾临寒舍,真乃我家上下的荣幸,只是汉室捡漏,菜色粗鄙,臣妾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家乡小菜,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是。”清灈温婉娓娓道来,唇边始终含笑。
虽然装扮样貌已是妇人模样,但是周身却散发着,只有大家闺秀才会有的端庄笃定,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气质。精神错了个眼神,看向清灈腰间的玉佩,虽然她在布菜布酒,那玉佩始终平静垂于身体两侧,一点声音都为发出。
是了,这就是星儿最原始的教养和修养之所在,星儿曾经多少次受到委屈误解,但却从不急于辩解,而是气定陈情,也从不争从不抢,且更不是礼仪,受再大的伤害也不失仪态。
原来,一切的根源皆在于此,而且,这位夫人,简直就是成熟的星儿的复刻,这一瞬间,靖臻笃定了,朱巡确系星儿生父无疑,他也再确定,要助他们父女家人相认。
这一笃定,其实笃定不止是帮助朱巡,也是在助他自己,曾经裕德帝曾提起,要将星儿指于他为侧妃,他是不愿的,因为在他心里,他唯一的妻只有那个自小玩到大,手握起来永远柔软温暖的人儿。
如若,星儿是堂堂京兆尹的女儿,那这个为题就真正的迎刃而解了,她再也逃不开他的掌心了,此生为她与他相伴。
想着,靖臻莫名的双眼起了一层清雾,想到未来夫唱妇随,神仙眷侣,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动。
“殿下,这壶酒,也是臣妾老家之物,虽不及御酒,但也别有风味,请您尝一尝。”清灈再次温婉倒酒。
“啊!夫人过谦了,小王到是觉得,阖家团聚承欢膝下到时人伦之最美矣。”靖臻心中所想跃然而出,说的朱巡和清灈都愣住了。
“啊,我们家王爷的意思是,看到朱大人家宅和睦,他替大人高兴。”小得子插嘴道。
“啊!是是是,小王正是这个意思!”靖瑧尴尬的笑笑,露出了些许孩子气。
清灈夫人观瞧了一会儿,带着丫头下去了。如玉早就等在后院的门口,询问情况,清灈朝她点点头。
大约再过了半个时辰,靖瑧与朱巡饮酒毕,关于卫戍开支的预算,靖瑧也大致与朱巡商议罢,没有什么大出入,毕竟核官也都不是吃闲饭的,很多事情是有例可循的。
只是靖臻挑出了提出了一点小错处,有一些开支略略重复,靖臻告知朱巡,可以以这些小错处做文章,三日后面圣,他会帮忙从中斡旋,朱巡只需依计而行便可。
酒宴毕,靖臻也告辞了。当然朱巡也并非傻人,虽然麟王点拨了错处,他自己也反复让下属来审议这些小小的问题,一查之下,却又重复花费之处,朱巡也做了缜密的计划,写好了上书的条陈,预备三日之期。
三日后,朱巡如期进宫面圣了,才刚踏入乾刚殿的门槛,朱巡就抑制不住难言的激动,与他四目相对的,正是锦华。
头天傍晚靖臻差小得子来看她,并告诉她,明日不要离开乾刚殿,暂且放一放吏部官员造册的事务。
朱巡几个月的京官,不是没机会来乾刚殿,只是裕德帝给锦华指派了新的事务,整理吏部官员名册,吏部的档案库漏水,冬日的积雪化水和春日的雨水,将一部分前朝和当朝名册淹泡了,重新造册本是吏部之事,但是这里面有一些裕德帝可以借鉴的史料,所以,才遣了锦华一同参与重新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