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他炼成琅玕枝神器,是借助了白玉祭坛中封印的太昊天帝的神通法力,但如今炼制空桑枝法器,既有神器妙用之助,便是他自己能完成的事情。这用不着超出四境九转修为的神通,若说神气法力之深厚、修为根基之精纯,那正是他所擅长。
小洒姑娘就算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对宝玉佩服得更是五体投地,连声称赞与感谢不已。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炼器心得,小洒当然要搞清楚他怎么做到的?但宝玉谈的体会对小洒来说并不复杂,就是炼器之术的根本。
首先是感应天材地宝的灵性妙用,而那空桑枝早已将物性炼化纯净,炼枝峰的尊长已完成了其最难的一步,所以省了宝玉不少功夫。接下来便是将这种灵性妙用融入身心感应,施展法力顺应其变化成器。世间的炼器过程大抵如此。
但说起来简单,能像宝玉这么自然地做到就难了!
宝玉也向小洒请教炼枝峰的炼器之妙,并不涉及具体的传承秘法,只是对他们这种独特修炼方式很感兴趣。小洒姑娘叹道:“其实这根空桑枝损毁,并不能完全怪岩崩的惊扰。我修为至四境八转已多日,诸般功夫皆已用足,却迟迟不能突破至第九转。
而我的空桑枝一直未及炼化至第八叶,于是便闭关炼成,这个过程很顺利。接下来我又想尝试着炼化到九叶圆满,或可以此方式助神气法力再次突破极限,不料却没有成功。此时恰好岩崩震动,便失手损毁了法器。”
宝玉沉吟道:“炼化法器不仅是运用神通法力的过程,同时也是修炼神气法力的过程,而且它要求身心感应必须与法器灵性妙用相合,不得出丝毫差错。炼枝峰自有一套传承秘法,让弟子借助炼器的方式印证修为境界,并且由尊长祭恋的这种特殊的天材地宝,供弟子炼器所用。在平常情况下就算不易成功,也不会轻易将法器损毁,确实非常独到。
由此可见,炼器亦是炼人,不仅是器物在伴随人的修为变化,也是炼器者自己不断在面对考验。
你的修为已有四境八转多日,诸般功夫已用足,却迟迟不能突破第九转,潜心炼器确实是一种尝试的途径。但你只剩下一根空桑枝,假若再不慎损毁,便将没有独门师传法器。闭关炼器或可助你突破,但你若突破九转之后再来炼器,则更有把握。我这里有一枚碧针丹,恰好适合你在这种情况下服用,以助修炼一举突破九转。”
宝玉曾在白溪村得到一瓶碧针丹,共有十五枚,他与猪三闲、灵宝等三人分了,自己还留着五枚。他本人用不着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就是为了与世间其他修士结缘。小洒姑娘此刻这种情况恰好能用得上,他便顺手送了她一枚,以感谢她将器物借给自己观摩。
在宝玉的心中,并不觉得是自己帮小洒将那支空桑枝炼化成八叶法器,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道歉并补偿。而研究与炼制器物的过程,对他而言也颇有收获,既然如此,又怎能让人家姑娘吃亏呢?
小洒当然知道碧针丹是何种灵药,怎么好意思接受如此馈赠,但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去,她确实太需要了。小洒可以肯定,若得此灵药之助,她在修炼中定能一举突破四境九转。至于将来如何达到五境,那就非灵药所能决定了。
小洒看着手中那枚圆溜溜闪着光泽的灵药,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你,你,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呢?指点我采取武夫美石,又帮我将空桑枝重新炼化为八叶法器,此刻更赠我灵药、助我修为突破四境九转……如此美意,叫我怎生感谢!”她说话时低下了头,语气有些扭捏不安。
宝玉仍然微笑道:“不必不好意思,若不嫌冒昧,我也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小路先生看上的?他可是连宝物剑胚与武夫美石这等机缘都随手指引给别人了,小洒再问话时,不禁心跳得有点快:“小路,你想要我做什么?”
宝玉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先前损毁的那根空桑枝,能不能送给我?……若是独门师传器物,不方便与外人,我也不强求。”
小洒纳闷道:“若是别人当然不可,但送你又有何妨?可它只是一件已损毁的法器。你拿去又有什么用呢?”
宝玉答道:“虽已损毁,但我另有用处,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嗯,你拿去吧!……但是小路啊,你要注意,不要遇到什么人便随手赠送碧针丹这种东西,与人为善虽不错,但也会有人因此暗中打你的主意。……至于我,不仅感谢你的心意,也得想着为你好。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不太会和人打交道……”
小洒姑娘已经低着头将那根空桑枝递了过来,还差点递错成另一根,说话时很有些紧张,心中甚至砰砰乱跳。小路这位俊朗的小少年如此示好,该不会是看上了聪慧秀美、活泼可人的她了吧?她在心中忍不住暗想——
假如是这样,又该如何是好?自己还没有思想准备啊!此番出山行游,诸同门也曾打趣,说她最好趁机寻一大派宗门的年轻才俊为侣,带回去让大家看看。她当时还不以为意。没想到今天真遇见这种事情了。
这位小路先生见到那样的蛇女尚不动心,分明已心有所属,难道真是看上自己了?或者他其实对那蛇女也动心了,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流露出来。因为他对她才是真正有意思。男人嘛,有这种小遐想可以理解,更何况他还是那么年轻。
他比自己小几岁,但同为修士之间。这倒也不是问题,更何况他的修为比她还高。假如将来修为能突破六境,别说几岁。就算几十岁、上百岁也不是什么问题了。他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修为手段,绝不是一介普通的散修。
可能他与瀚雄先前的情况一样,得到过尊长叮嘱或自己不愿以身份压人,所以故意没说。但看他以四境修为,一夜之间便能将空桑枝炼化至八叶,修为根基之扎实、炼器手法之精纯,实为平生仅见,若说他是赤望丘白煞前辈的亲传弟子,也不会令人意外啊!
假如自己将这样一位年轻俊朗、人才出色的少年带回炼枝峰,那些同门当面肯定会笑话她的,但背地里还不知会怎样羡慕呢?若他真是赤望丘那等大派高门的弟子,那么将来,他们是住在炼枝峰呢,还是住在他所在的宗门修炼?
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而且现在谈还为时过早。眼下真正的问题的,他人就站在面前,向她要走了那支已损毁的空桑枝法器,难道是当成了某种信物吗?他若胆子再大一点,直接向她表明心迹,要求有什么亲密甚至很亲热的举动,又该怎么办呢?
这种要求不能随便答应,这个地方也绝不合适,而且还没有好好地沟通培养感情呢!哎呀,还是不想了,真是羞死人了!……咦,不对,他昨天遇到了那个蛇女,假如自己和他好上了,他将来又收留了那蛇女,她又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真难为这位姑娘脑筋能转得这么快,一边说着话,转念间就想到了以上如许问题。她越想胸口便跳得越厉害,说的话都有些乱了,低着头猛然间却发现眼前的光影有些不对,再抬头时,原来宝玉已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