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博鸿先一脚离开。
待朱承熠出来,刚一走出院落便被闪身而出的荣安给挡住了去路。
“我爹说什么了?对你今日态度发作了?还是因为你坏了他对于彤的安排?又或是逼问你我刚刚私聊……”
荣安才说一半,未尽之语便卡在了喉间。
她没有想到性子直接的爹能有这么多话与他聊,她实在好奇两人关上门那么久,究竟说了什么?究竟说了多少?
正思考那两人话题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朱承熠的手突然就揉在了她的头上,揉了一下,两下,三下……
荣安瞪眼去,眼神却一不留神就跌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眸中,如颗石子落进深潭,打着旋儿就愈深,瞬间沉入其中……
她心头一突,竟是看出也觉出了他那招摇的宠溺。
莺歌燕舞,暖风醉人,花儿香甜,人儿陶醉。
这该死的暧昧!
她迅速整理了几难自拔的眼神,一爪子拍向了他的手。
万幸,没有外人!
她拍空了,他手已经离开。
若不是头顶那温暖似点了把火,直将她的脸烧得通红,她差点以为是错觉。她刚要喝骂,他却已抢先开口。
“以后……万事有我!”
他的声音低沉带哑,让她一阵恍惚,第一次觉得他声音动听,浑厚带着郑重坚定,如清泉入喉,舒缓人心。
等等,
这是美男计吗?怎么她觉得他今日尤其让人挪不开眼,让她都骂不动他了?
这答非所问,怎么更似一个保证?让她回答不了?
是因他的这句话吗?怎么他的背影宽厚,竟给她一种踏实可靠感?
夕阳的金红打在他身上,怎么好似有光晕?晃得她错觉他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
朱承熠在笑。
从看见她冒出来时便在笑了。
分明虞博鸿是在他之前出来的,可她没有叫停她的爹去发问!两选一时,她选了他来询问。哪怕这只是她下意识的选择,他也很高兴满足。
而她爹先一步出来,又怎会不知她躲在一边?可虞博鸿没有拆穿她,也没有弄走她……所以,这是默许吗?即便算不上,至少也说明虞博鸿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所以,他笑得很灿烂。今日,收获颇丰啊!
夕阳正往西沉。
刚刚她从东边跳出来,正好面西。
朱承熠见她一脸日光,忍不住帮她挡了。
想到父女俩的表露,他心头一软,手便伸了出去。
她的发丝软软,手感还不错。
不似她的表露,跟刺猬一样扎手。
于是,他便揉了几下。
情之所至,心之所向——他暂且这么以为……
不知不觉,已是晚宴。
相对午宴,双喜临门,愈加热闹。
长宁自觉身带使命,等到月色洒下来后,她便行动了。
在那个小院后墙,她没寻到虞荣英的人。
她到墙边轻咳了几声,也未有声音在墙那边响起。
咦?臭小子被抓了?还是食言?
逗自己玩吗?还是没准备好?
长宁哼了一声,心道还是上树去,居高临下看个清楚。
她往不远处下午爬过的树走去。
她刚要往树上腾,却见有黑影一闪。
她手已下意识抡出去,这才发现那黑影只有自己肩高。臭小子,果然出来了。
她暗骂糟糕,唯恐露馅。
收手不及,收力也不及,只恐叫对方看出她武艺,她只能一下将手拍在了树上,并强扭身子往地上一摔,全力做出一副无用受惊的娇小姐模样。
那小狐狸果非一般。
明显是对她并未完全相信,所以出来后未露面也未出声,而是躲了起来,大概也是为了先观察自己吧?
“是荣英吗?”长宁心下直突突。
幸亏刚刚没直接冲上树啊!
否则今日下午的口舌全白费了。
虞荣英心头比长宁还慌,只靠着一点月色,他哪里能辨出长宁的古怪。他见摔倒在地的长宁,不由暗骂一句。真特么没用。这没用的女子,能带自己离开吗?哎,虎落平阳,居然要与这种人为伍。
“是我。王姐姐,您没事吧?”他很会演,转眼便哭腔再现。
“没事。只是被你吓到了。”
“您怎会知晓我在这边?”月色下的虞荣英,虽眼神里透着可怜,却也在上下打量长宁。这王小姐,不认识啊!上元那日他见过的人多了。想不起来。不过看她的打扮和气度应该错不了。
“这附近也就这几棵树后可以藏人。我看你不应我,猜想你出来了,应该会往这儿来。倒是歪打正着了。”谎话信手拈来!
长宁很镇定,由着虞荣英打量。自己是陌生脸,虽厌恶这眼神,却无惧。她甚至连身份都想好了,就说自家爹是国子监的。那里人又多又杂,这臭小子能弄清就怪了。
“我等了姐姐好久,您总算来了。”他抽抽着鼻子……
“你怎么出来的?”
“嘘,姐姐轻些声。守院的以为我睡着了呢。我是挖墙角出来的,挖了整整十多个时辰。”
虞荣英带长宁到后墙处,扒开一堆杂草后,竟有个泥坑道。
“好在这院破,功夫不负有心人……”
特么的,差点累死他。他既要小心不能被守院的发现,还要想法子将泥掩盖起来。这两日可累惨了。若非除一日三餐和晚上睡前才有外人入院,若非这院子早先被废弃多年四处破败还地基松动,若非他有些武艺力气,他根本弄不来地道往外逃。
虞荣英可怜兮兮将一身脏污的衣裳和全是泥点的手露了出来。
“呀!”
长宁这才瞧见,他的手臂全是伤。
伤口有新有旧,有几道是结痂的,也有几道明显新伤,还有道伤口皮肉外翻,格外瘆人。
“这……都是被打的?”臭小子,对自己都这么狠,真下得去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