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廖老太一口回绝。“人不要看了,酒席不能办,嫁妆也不能送,你不许再上太子府去。”
“那……我送几个奴才去。”廖文慈心知廖静对荣华敌意不小,唯恐儿女势单力孤要吃亏,更担心儿女因为虞家被太子迁怒。
“不行。忍忍吧,等风波过去再说。太子府不缺奴才。没人伺候也死不了的。你要见荣华,也得等等。”廖老太目光如炬。“荣英……暂时也不能回廖家。”
“这怎么行!他受了很多苦……”
“为了大局!就得这么做!你没见到太子府里外都是皇上的人吗?廖家何尝不是被人盯着!他们盯着廖家正苦于没理由去查呢!荣英进进出出,你是要给人送把柄吗?”
廖老太最近看这个曾经得用的孙女是越来越不顺眼,只恨不得连抽几个巴掌。
“小不忍乱大谋。荣华荣英性子冲动缺磨练,你就当这是他们的成长机会吧!”
“可……”可很多事,她都还没教荣华呢!荣华被禁足那么久,身边连个懂男女事的都没有。她如何去取悦,去拴住太子心?如何打败廖静?就是在床上该做什么她都不知吧?
“那种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可着急的!”廖老太闭上了眼,吞下了另外半句话。
廖文慈却是听懂了她言外之意。老太太不急,因为廖家还有廖静。只要廖静能拴住太子心,荣华没用也不要紧。
廖文慈捏紧了拳。廖静那死丫头,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原本对她完全不上心的朱永昊渐渐变了态度。
一开始,就连廖文慈都没放心上,完全没想过廖静能讨太子欢心。后来魏氏得意洋洋,说太子一连三晚睡廖静那儿,还极尽温柔,廖文慈觉得是廖静和魏氏夸大其词想要争取在廖家的地位。接着又听说了一连七晚之说,她当时反笑魏氏,说年轻人刚开了荤,一时贪恋不足为奇。
后来,是廖老夫人派去伺候了廖静一个月的嬷嬷回来,直道恭喜,说太子殿下对廖静很宠爱,一个月里除了廖静不方便和太子有应酬的几日,其他时候两人都有行房,情意融融,如胶似漆,廖静为廖家诞下太子长子指日可待……
事实当时,廖文慈就慌了。
所以这些日子她并没闲着。她准备了不少给荣华争宠的法子,调理的药物和生子的秘法,甚至是……害人的手段。
她调教了许多得用的奴才准备给女儿陪嫁。既有精明会算计的,也有美貌妖娆对男人很有办法的。
可眼下……
她有一瞬都怀疑,老太太是故意的。
故意想要保廖静,故意想要等廖静怀上,故意阻止荣华的起势……
“祖母,荣华……成废子了吗?”荣华没了爹,没了姓,没了家族,没了靠山,没了庇佑,剩下唯一的身份还是侍妾。简直笑话……
“只要得用,哪怕是废,也能变废为宝。”廖老太只睫毛微颤,眼皮却未睁开。这道理对谁都一样,包括荣华,也包括太子。
“同样,若是没用,再好的牌也能打成废牌。她若有本事,自当有高飞的一日,纵是失去的也会回来。路怎么走,从来都要靠自己!”
廖文慈一声轻叹,廖老太微睁眼瞥了她一眼。
“我的话,你也好好想想。你年纪还轻,能力也够,也该发挥价值了。”
廖文慈一愣。
这是……嫌她赖在娘家了?她突然想到老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廖家不养闲人”,直叫她打了个冷颤。
……
荣华之所以忍辱负重甚至下跪,确实也打着等廖文慈来撑腰的主意。等她娘过来,要是知道廖静逼她下跪,那倒霉的便是廖静。
可她左等右等,天色已如墨黑,等待她的依旧是一方简陋带着霉味的院子和两个爱答不理并冷嘲热讽的丫鬟。
她想洗个澡,可院中水缸久无人用,还得清洗,俩丫鬟不肯费那力气。而打水的井在三百步外,俩丫头只提了一次水就撂挑子了。
此外,院中只有一个小炉子,每次只能烧一壶水……
她很不满意,却使唤不动丫鬟,还被刁难好几次。
她要见廖静。
可丫鬟告知,说廖良娣处理府中事宜忙得很,不得空。
她要求换其他院子,再次被拒,丫鬟说夜色已晚,没人会与她折腾。
荣华大怒。
可丫鬟们何其嚣张,竟然抱胸对着她笑,直言“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让她要求放低点,大家都开心。
“凤凰变鸡”这话,荣华不止一次听过,刚好是她的痛点。此刻连奴才都敢如此奚落,她哪里能忍!
可她扇出去的巴掌落空不止,还被丫鬟反推了一把。
“新良娣好大的火气,咱们便不讨嫌了。”俩丫头竟然扬长而去。
于是,满院连个烧水之人都没了。
空荡荡,凄惨惨的院落,只她一人。
荣华眼泪流了下来。
好惨!
谁嫁人有她惨?
几乎是一无所有!连酒席都没办一场。
连红灯笼都没有一盏!
不不,应该说,连龙凤蜡烛都没有一根!连祝福都没有一句!红喜红花红帐,什么都没有!
她绷不住,顿时委屈大哭。
有龙凤烛又如何?没有男人啊!她的夫君,还不知在哪儿呢!
好凄凉!好萧索!好可怜!
眼泪决堤,她哇哇大哭,伤心欲绝。
廖静听了禀告却是笑,暗道她大喜日痛哭,不嫌晦气吗?
“她想哭就哭吧。”哭成这样,朱永昊该更厌恶她了!
荣华缩在床角,等着太子,都忘了何时睡着的。
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天已亮了。
什么?
这便是她的新婚之夜?
值千金的春宵一刻?
结果是她一人度过?
她准备的一肚子情话和衷肠,连出口之机都没有吗?
她的心都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