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的脸半隐在暗影之中,瞧不真切,却是叹一声,“走了!”便是迈步越过相思,朝着门的方向。
他已是来过两回,这一次,还是和上一次一样,没有久留。
相思半点儿不意外。
只是这回,走到门口时,他却是停了停步子,片刻后,才转身望了过来,“在我面前,你用不着口口声声的奴家。”
相思先是一愣,继而却是笑了起来,带着些说不出的苦涩,“奴婢也好,奴家也罢,这就是命。不信,又如何?”
沈钺转头来看她,一双眼点漆幽深,嘴角翕张,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只转眼,他又抿住了唇角。
足下发力,竟是又朝着反方向,一跃而过。
身形矫捷,如同猎豹,优雅却又带着疾劲,却是朝着洞开的窗户外而去。
去时,与来时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窗外,秦淮河仍然静谧旖旎,不远处,有焰火升空,在深蓝的天幕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
整个南都,好似都沸腾了起来。
焰火与炮仗声交织在一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儿。
相思立在窗边,迎着夜风,面容被那乍明乍暗的焰火,映得明灭斑驳,嘴角缓缓勾起,面前,是多么灿烂的光景,映在她眼中,就反转出了多少寂灭的孑然。
万家团圆的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独自一人,杵在这样的地方。
就连刚才那人的来与去,也好像只是一场真实的幻梦一般,寻不着半点儿痕迹。
只有桌上那一盒点心,伴着她。
她回过身,重新捻了一块儿麻酥糖放进嘴里。
真是奇怪,从前只觉得甜腻的味道,今日,却掺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苦。
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守完岁,天光破晓时,虽没有见得日头,可却也是新年伊始,旧岁除。
叶家姐弟妹三个换上了新做的衣裳,高高兴兴在院子里说话。
门开了,叶仕安亦是一身新衣出得门来。
他本就长得清隽,一身麻灰衬宝蓝斓边的直裰,将他身上那股子儒雅温润的气质更是烘托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几个孩子笑呵呵上前,叶辛夷亦是学着叶川柏和叶菘蓝的样子,给叶仕安拜年,“爹爹,新年好。”
叶仕安笑着道了几声“乖”,将早已准备好的,用红纸封起来的压岁钱,一一送到了几个孩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