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见陈磊子和贺柳枝都是神色如常,贺婶子眼角含着欣慰,可陈大娘的脸色却有些勉强,心中已有些猜测。
果真,吃罢了饭,陈磊子清了清喉咙,端起盛了酒的碗站起身来,朗声道,“这回的事儿,有劳叶大夫还有贺婶子几位长辈操心,辛夷也帮了不少的忙,磊子无以为报,人家都说,大恩不言谢,多的,我也不说了,都在这碗酒里,我干了。”话落,便是将那一碗酒当真干了个干净。
陈磊子的酒量也算不得好,平日里更是老实憨厚得甚少沾酒,这样一碗下肚,不过顷刻间,面膛便是泛了红。
“经过这回,我倒是想通了很多事儿,世事无常,很多事儿,不能等,也等不起。所以......”
“磊子!”陈磊子话尚未说完,便听得陈大娘一声喊。
待得众人目光各异地纷纷往她看过去,她却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这是大事,咱们.....还是商量清楚了再说。”
“不需要再商量,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决定便是。”陈磊子僵着嗓音道,而后,不等陈大娘再开口拦阻,便是一鼓作气道,“所以,我已经想好了,也不用等年后了。三日后,便是吉日,我要与柳枝成亲。”
这一声,掷地有声,让整个陈家堂屋却刹那间沉寂了下去。
陈大娘神色颓然,一张脸刹那便是白了。
贺婶子似有喜色,可那喜色里却又掺杂了好些复杂的意味。
至于他们这些局外人,心思各异,且不必赘述。
可......叶辛夷瞥了一眼贺柳枝,有些奇怪地挑起眉来,她为何这般平静?波澜不惊得好似一汪死水?
陈磊子像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的面色有异,仍旧固执道,“左右,我与柳枝本就有婚约,如今,不过是将婚期提前罢了。柳枝的嫁衣已是备好,我们家里的房子也翻修了,扯上红绸便算有了新房。其他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也不用那么讲究,亲友们聚在一处,简单摆上几桌,热闹热闹便是。”
“我不嫁。”谁知,就在这时,贺柳枝开了口,很是平静的三个字,却一样掷地有声。
待得众人的目光又往她身上齐聚时,她才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嫁。”
且不说其他人面色惊异,贺婶子张了嘴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而陈大娘望着贺柳枝,神色更是复杂得纠结。
陈磊子却是急了,“柳枝,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
“我没有答应你。”贺柳枝语调很平很稳,“我已非清白之身,无法匹配,你我的婚约还是就此作罢。今日说开了也好,有长辈们做见证,过后,便将你家送去的彩礼送回来。往后,你另择良配时,还能置换了银钱,重新筹备。”她望着陈磊子,神色平静,这一些话,不知是想了多久,如今说来,这般顺溜。
陈磊子的脸色却已是彻底变了,“这不可能。我只娶你,我才不管你怎么样。何况,若非为了救我,你又怎么会......”
“若非为了我,你也不会有这场牢狱之灾。”贺柳枝沉声打断他,“昨日,我与你已说得很清楚了。有今日之果,都是我当日种的因。是我太蠢太笨,便要为自己的蠢笨付出代价。如果,这便是我要付出的代价,我甘之如饴。”
陈磊子张口还要说些什么,贺柳枝却已站起身来,肃然道,“磊子哥,你我除了婚约,尚且还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若不想看着我绞了头发去庵堂里做姑子,你便应了我。”说罢,也不等陈磊子有什么反应,蓦地扭头便是迈步走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