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眼力不错,方才惊鸿一瞥瞧见了那纸笺上的字迹,这会儿夺过来,仔细一看,她的眉毛登时竖了起来,“谢渊存!我怎么就没瞧出来,你居然还是个痴情的种。人都死了,你还记得在这儿给她点长明灯?看这纸的材质,怕也好几年了,你倒是长情……不过,她真死了?你又是何时知道的?”
谢娇说话时,眉眼间带出满满的嫌恶来,这个表情,谢铭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了。
事实上,自从那个人不在了之后,谢娇便再也没有现出这样的表情了。
谢铭心头一动,却不敢置信,目光死死盯着谢娇手上那张纸笺,“你什么意思?”
谢娇嗬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装?你莫说你不知这是顾欢的生辰八字啊!”
那个名字,已经多少年未曾再听过了,可听到时,谢铭还是第一刻便想起了记忆深处那鲜活的少女。
可他却是木呆呆地又问了一句,“你说谁?”
“你是耳聋了吗?我说顾欢啊,顾欢!你可别说你不记得她了!你从前虽看不惯她,可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什么时候对女孩子看进过眼里,也只有她了,虽然处处挑剔,可不就是因为看进眼里了吗?”
“她家被抄的那阵儿,你还大病了一场。”虽然病好之后,便绝口不提顾欢此人,好像从不认识这人一般。
哪怕是后来听说顾欢被遣去了南京教坊司,也再未去探听过什么。
谢娇有些搞不懂自己弟弟那别扭的心思,可有些事情,虽然谢铭没有说透,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可许是孪生姐弟的缘故,谢娇就是一清二楚。
若说她和顾欢是天生犯冲,因着朱景雩,她更是处处看顾欢不顺眼,那真正恨上顾欢,却还是因谢铭的缘故。
他们姐弟二人,没有少因顾欢起龃龉。
她这个弟弟,自懂事以来,就是少年老成,实际上却是个冷情的性子。
哪怕,她是他亲姐姐,还是双生的那种。可他待她,却从来不上心,凭什么,却要待顾欢,一个四品将军府的庶女那般不同?
若非谢铭,她也不会注意到与她云泥之别的顾欢,更不会进而注意到朱景雩……
谢铭却是目光幽幽定着她,良久,这才道,“我又不知顾欢的生辰八字……”他方才,只是觉着那生辰有些格外眼熟罢了。
可谢娇却记得,哪怕那人早已消失在自己生命中多年,可还是一眼便勾起了回忆。
“再说了,谁说她死了?这不过就是一个巧合罢了!这同样八字的,难道世间只一人么?”谢铭从齿缝间蹦出这一句,目光幽沉望了谢娇一眼,便是大步越过她,快步离开。
谢娇咬了咬牙,抬头望着这满楼的灯火幽闪,狠狠一跺脚,将手里已经揉成一团的纸笺狠狠掷在了地上。
转身,便是大步走进了楼外深沉的暮色之中。
她与顾欢,果真是天生犯冲,不管她生死,缘何这么些年了,却还是要来给她心上添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厢,谢家姐弟各怀心思,却都是不痛快。
那边厢,沈钺这一天,与心爱的姑娘去了新宅,商量了往后家里该如何布置,与姑娘一同用了午饭,一同普济寺一游,又与岳家一道用了晚饭,很是其乐融融,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
等到回了河槽西时,脚步都是轻快得快要飞起来一般,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