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心,还是假意,叶辛夷自然能够分辨清楚。他身为锦衣卫,日日刀头舔血且不说,如今,牵涉到他的杀师之仇,牵扯到南越、娑罗教,还有江湖与朝堂风云,他们往后的路绝非坦途,他若说什么绝不犯险,绝不受伤的话,才是真正哄她。
还有,他原来还是知道的,她真正气的是什么。
叶辛夷垂下头,双眼润湿地沉默着。
沈钺不敢打扰她,只是紧了心,静静注视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叶辛夷才缓了下情绪,虽然没有哭出来,却还是红了眼眶,抬起眼瞪着他道,“方才那些话可都是你说的,你既说了,便要做到。若是再有下一回,我就......我就.....”没有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捏成了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编贝似的牙儿轻咬着下唇,杏眼圆瞠地瞪着他,却是就了半晌,也没有就出个所以然来。
沈钺抬起另一只手将她那只拳头轻轻包裹住,无奈而纵容地笑,“你就揍我,我知道,随你揍。”
她才不是说揍他。再有下一次,揍一顿哪儿能完?然而,她脑袋有些发懵,竟是被他带歪了,刚想张口反驳,却见他眉心一皱,叶辛夷心口紧缩,这才发觉他另一只手高举着抓住她的拳头,只怕又将伤口扯着了,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忙将他的手轻轻推放回枕上,“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了,你还乱动。”这话却有些心虚,好像若非因为她,他也不会乱动。
忙低头去看了看他腰后缠绕的白布,见浸出的血迹没有扩大,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钺一直握着她先前那只手的左手却是没有松开半点儿,“欢欢儿,这伤口确实疼,我也睡不着,你就在这儿陪我说会儿话吧,与你说会儿话,我觉得要好过些。”
叶辛夷哪儿还狠得下心离开,“嗯”了一声,便是安坐在了原处。“你方才说,陛下提审康嫔和她的宫女?那人果真是康嫔杀的?”对于那桩案子,叶辛夷还是有些好奇的,当然,更多是因为近来的事态发展,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得不让她多添两分好奇。
沈钺显然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她留了下来,眼看着是雨过天晴的态势,他安心许多,握着她的手,轻轻阖上眼睛,点了点头,“准确地说,是康嫔授意杀的。”如康嫔这样的人,多的是人肯为她效力,杀个人哪儿用得着自己动手?
“可是......为什么?”他们私底下分析的,与宋泽远和谢铭那两个断案如神的判断一致,凶手针对的是那几个宫女和太监背后的主子,即陈皇后和谢贵妃。
陈皇后和谢贵妃可算得后宫妃嫔中位份最高,地位最尊崇的两位,据叶辛夷所知,这两位那是王不见王,陈皇后身份贵重,可谢贵妃独得圣宠,长盛不衰,自然是谁也不怕谁,谁也不服谁,不过因着谢贵妃没有儿子,只得昭宁一个女儿,才算勉强太平,未争个你死我活罢了。
“据康嫔所说,她当年曾生过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却不足周岁便莫名夭折了。”沈钺对于这类宫中的腌臜事自来嫌恶得很,语调虽是平淡,却带着两分冷硬。
叶辛夷眉心微蹙,“她认定她的孩子之所以夭折与陈皇后和谢贵妃有关,所以才想借由此事将矛头直指陈皇后和谢贵妃,或许......她就是为了今日在陛下面前说出来而已?”
那后宫本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如陈皇后和谢贵妃这样一直高高在上的胜者,手里又岂会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