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要了热水,就在客房的屏风后,草草擦洗了一下身子,即便如此,还是觉得那汗津津的感觉少了许多,浑身上下都清爽了。
绕出屏风时,沈钺已经歪在床上正看着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本六韬。他倒是比她方便了许多,方才定是到井边冲了凉水。
叶辛夷叹一声,这一趟出门,愈发察觉到男女之间的不同,从体力到各种生活上的便宜与否,这都是与生俱来的,还真不是你不想承认便不存在的。
沈钺从书册后抬起眼,笑望了她一眼,她回以一笑,爬上床去,偎在了他身侧。
“汉州到成都府最多两三日吧?”
叶辛夷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当中的深意,沈钺却不是不知。他的目光从书册上移开,转而低头望向偎在身侧的她,果然见她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眉心微颦着,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眼中有丝丝不加掩藏的不安。
沈钺似叹了一声,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叶辛夷垂下眸子,又往他怀里深靠了两分,低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
沈钺抬手轻轻捋着她的头发,两人就这么静静依偎着,谁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叶辛夷才轻声问道,“方才在茶栈遇上的那对夷族男女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沈钺微微眯起眼,很是感兴趣地笑望她,“为什么这样认为?”
叶辛夷真有些忍不住想要翻他白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明知故问的恶趣味。“若非如此,你会暗中帮着他们逃?”无论是不让人将他们的马召回,还是给那些人胡乱指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再来故意拉扯着那些人以要马为由拖延时间,这哪一条不是证据?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走时,那密林深处,分明已经有了人。两个人,听着,一个呼吸绵长轻微且均匀,应该是个男子,且有功夫傍身,另外一个,却有些粗重,忽缓忽急,有些气若游丝,是个女人,且还是个有伤在身的女人。应该就是方才那一对夷族男女,适才在茶栈时,我也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肤色虽比我们汉人要深些,可唇色却惨白,不见血色,而且神情恹恹,与传闻中热烈妩媚的夷族女子甚是不同,若是她身上有伤,那倒说得通了。”
“不过,这两个人倒是狡猾的。偷马奔走居然都是做戏,想必刚刚离了不远,他二人便弃了马,说不得还将那马拍开,借以将追他们的人引开,而他们却悄悄从密林深处又绕回了茶栈周围,自然也是打的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的主意了。你给那些人指的方向......怕也不是胡乱指的吧?难道,你竟连那马奔向了何处,也听见了?”
叶辛夷说到这儿时,眯眼瞪向沈钺,那双清透如朝露的杏眼深处,尽是惊疑,她早知道他的功力远在她之上,却没有想到居然已经高出她这么多了吗?她可是半点儿没有听到那马跑下山去了,还当那两人是顺着山道逃了的。
叶辛夷有些深受打击,圆瞠着一双杏眼瞪着他,嘴角轻抿,既是不甘,更有些惊怔。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小表情里已经说明了太多,沈钺笑叹一声,抬手轻弹了她脑门儿一下,“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如你所说的,肠子比旁人多弯了那么两弯,以己度人,若我是被人追着,即便偷了马逃走,那也还是有被追上的可能,倒还不如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