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漂亮,轻描淡写便将方才的一场纷争揭过了。安香和奢月儿对望一眼,目光一触,却又各自移开,不管心思如何各异,却都是低低应了一声“是”。
余氏则转头走到了石桌旁,“母亲,这两姑娘你都还没有见过呢,要不,你也与她们说两句?”
叶辛夷此时才将视线正正落在石桌旁头发花白的夏老夫人身上。与七月十四时拒霜院外匆匆一瞥不同,今日是白日,天光正好,她将夏老夫人看得更清楚了些。
夏老夫人今日穿一身墨绿散花的蜀锦衣裳,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衬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不苟言笑,与大多数如她这般年纪,慈眉善目的富家老太太全然不同,加之旁有余氏这般时时刻刻带着笑,一看便是可亲的人衬托着,越发显得不近人情。
安香就不说了,她本来就还算得规矩,今日这一出实在已算出格,眼下便有些束手束脚,虽不至于想着要扳回一局,却也愈发谨言慎行,便不自觉挺背吸气,站得笔直起来。就是奢月儿对上夏老夫人时,也不自觉地收敛了方才的那一套张扬,显得有两分局促不安。
只是夏老夫人却显然对她们并无什么兴趣,方才就一直只是站在一旁,不置一词,此时也不过只是淡淡抬眼扫过她们两人便是道,“我这把年纪了,与小姑娘家能有什么好说的。你瞧着都是不错那便行,往后她们也是往你跟前凑,我这个老太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可是当真直白,不过余氏和夏三太太好似听惯了的,没有半分异色,奢月儿和安香没有料到夏老夫人居然这般不给余氏和她们面子,当下便都有些愣神,只是安香稍稍收敛一些,奢月儿却是满脸惊色。
唯独叶辛夷,一瞬的惊愣后,望向夏老夫人时,眉眼间便带出了两抹好奇,夏老夫人的脾气看来算不得好啊!不过想想也是,活到她如今的年纪,又是这样的地位,哪里还用得着委屈自己,迎合他人?
自然是想怎么就怎么了。
叶辛夷一时也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一时望着夏老夫人便是走了神,或许当真是血缘作祟吧,旁人看着夏老夫人只怕会觉得严肃威严,不好亲近,如安香和奢月儿这样的小姑娘,都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奢月儿方才还那般嚣张,可在夏老夫人面前却都不自觉地束手束脚,显见是有些怕忌,可叶辛夷却半点儿也不觉得夏老夫人有何好怕。
这世间的人,形形色色,有那等面甜心苦的,自然便也有嘴硬心软的。没有真正去接触过,又哪里知道这面皮下究竟是什么样子?
叶辛夷望着夏老夫人,思绪一时飘远,丝毫忘了收敛目光。夏老夫人察觉到了,蓦然便是扭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叶辛夷愣了愣,却还算得大方,翘起嘴角,朝着夏老夫人笑着轻轻垂下头去,屈了屈膝。
再抬起眼时,见夏老夫人还是看着她,她却也没有不自在,由着她打量去便是。
夏老夫人幽深着眼眸看了她片刻,才皱着眉将目光挪了开来,将手递给旁边坐着的夏三太太道,“走了这么一会儿,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