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风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微白,可神色却平静,“她既然煞费苦心让我活了下来,那我这条命便是她的,我会活着。”
虽然不用担心他会自寻短见,事实上,能够见他好生生在眼前,也不用担心了,要想死,他绝活不到现在。可是……
“活着?像现在这样活着?”沈钺还是冷静得残忍。“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既然回了成都府,今日又出声提醒我们,都说明你还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我放不下的只是你们而已,至于其他的……我已经不想再有半点儿牵扯,就当我真的死了也挺好。”夏延风微微白着脸,神色却坚决。
“你不想面对的,只有夏夫人一个罢了。你难道不知道夏大将军因为你已经在着手要对朝廷发难了?当然,并不全是因着你。可你不得不承认,你是那条导火索。虽然,夏大将军开战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桩好事,可是……你难道就要龟缩在一旁,只当一个看客吗?在世道乱成这样的当下,你明明可以出更多的力,却还是宁愿独善其身?”
“你当然可以选择自己怎么活,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初成立百鬼楼的初衷?还有……长如若是见到你居然这么懦弱,不知会作何感想?”
沈钺当真是半点儿不留情,不管对方是他亲如兄弟,甚至死里逃生,刚刚失而复得的人,也不管夏延风脸色已是一寸白过一寸,他的话仍是一句不落地丢了出去,句句都是掷地有声。
夏延风不负他所望地被打击得颓下了双肩。
沈钺却是沉定着寒星般的双目静静看着他,“你好好想想吧,如果想清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话落,他已是站起了身,朝着叶辛夷递出了手。
叶辛夷略一迟疑,这才将手递了过去,沈钺立刻牵着她便要走。
她却是停了停步子,这才道,“三哥,别的人我不知道,可祖母年纪大了,当初听说你的死讯,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我知道,她伤心着呢。祖母这辈子不容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三哥当真忍心让她一尝再尝吗?”
夏延风抬起眼来,神色有些恍惚,可眼底分明有一丝动容。
叶辛夷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说罢便也停了下来,朝着夏延风点了点头,便被沈钺拉着走了出去。
屋外,雨小了些,却还没停。
沈钺也不客气,将方才夏延风随手放在墙边的油纸伞拿了起来,撑开,便带着叶辛夷走进了雨幕之中。
两人一路无话,听着雨敲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鞋尖已是被湿泥污了,足下一停,被雨水湿得颜色深了不少的竹青色裙摆荡过半道圆弧,又归于沉寂。